清晨时分。
薛知恩是被厨房细小的动静吵醒的,她从被子里缓缓坐起身,大脑还一片混沌,就听见男人清朗温柔的声音响起。
“醒了?”
接着,一杯温度正好的水抵到她唇边。
“先喝口水吧,知恩。”
眼还没全睁开的薛知恩脑子还是懵的,本能地乖乖照做。
张开唇瓣咕嘟吞下一小口温热的水,喉间的干涩缓解,冰冷的肺腑得到温养。
她才恍惚意识回笼,抬起脑袋,栽进男人满含笑意的深眸里,波光浮动,只听他温声催促:“多喝一点。”
“……”
看到他这张讨人厌的脸,薛知恩一点也不想喝了,撇开头揉着发胀的眉心,微哑的嗓音冷冰冰的。
“你怎么还在?”
齐宿还持着水杯站在她身前,听这话没脸没皮地笑了笑,说:“我会一直都在的,知恩。”
“……”
薛知恩沉默了,长睫朝下,看不清情绪。
“再喝一口吗?”
“滚。”
“好吧,”齐宿妥协,直起身子说,手指将她乱垂的发丝捋到耳后,“我做好了早饭,等一下起来去吃吧。”
他踩着拖鞋去厨房放杯子,姿态随意熟练,好似这是他家一样。
身躯微僵的薛知恩一点点收回瞥在他颀长身影上的视线,朝后倒回了床上,目光无神地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放空。
身上没有其他不适感。
应该没有被侵犯。
没想到自己昨晚后半夜会睡得那么沉。
自从出事后,薛知恩一直无法正常安睡,再后来被崔商囚禁,每晚要提防着他,睡眠总是很浅,基本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她,刺激到她。
所以,因此意外打破一个护工的头后,她就再也不让任何人近身了。
而昨晚……
应该是止疼药有麻痹神经的效果。
——薛知恩心想。
侧脸、耳尖刚刚被他指尖刮蹭过的皮肤越来越痒。
她烦躁地伸出指腹搓着,却怎么也消不掉,那种直挠人心的酥痒。
真讨厌。
“知恩,”齐宿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手撑着卧室门框喊她,“该起床吃饭了。”
“……”
薛知恩不起床,不理他,缩在被窝里一声不吭。
在齐宿这个方向看,就是凸起的小团在可可爱爱地生闷气。
‘噗嗤——’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嗓音清朗悦耳。
蜷在被子里的薛知恩听见了。
搞不懂他在笑什么,也懒得搞索性闭上眼装睡。
“又睡着了吗?”
齐宿凑过去,见她紧闭双眼,勾了下唇角,骨节突显的手掌撑住床榻,缓缓俯身。
薛知恩眉间微动,她能感觉到身侧凹了下去,那股熟悉又让人不适的男性气息一点一点逼近,她才终于憋不住睁开眼。
“你……”
“醒了?”
齐宿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距离她只有细小的距离,近但未触碰。
薛知恩不敢开口了,因为好像一说话便会亲上他。
“不继续睡了吗?”
齐宿怎么忍心为难她,用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温热相贴,令人安心。
薛知恩紧绷的呼吸放浅,盯着他说:“不需要你管。”
齐宿心情很好地扬唇:“可是我不能不管啊。”
“……”
“起来吧。”
“我不起。”
“那我把早饭端过来?”齐宿很好说话。
“我不吃。”
“不吃早饭不行,”齐宿好言好语,“对身体不好。”
“我不需要身体好。”薛知恩还在犟。
齐宿听到这话,却颤了眼睫,两人离得太紧了,他像小刷子的睫羽,不可控地刮过她的皮肤,痒痒的,麻麻的。
薛知恩有预感似的,警告他:“你不许哭我脸上,脏死了。”
齐宿破涕为笑:“我不哭。”
“我没有那么爱哭的其实。”齐宿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你有。”
昨天他的眼泪怕是掉得有一斤了,哗哗啦啦地,像泄洪的水坝,要把她淹死。
听到她的话,齐宿沉默了几秒,就在薛知恩烦不胜烦要推开他时,男人兴致勃勃地开口了。
“你好关注我啊,知恩,我好荣幸,好开心~”
“怎么办——”
齐宿眼仁向下,瞧她的眸色又沉又黏糊,那激烈的痴迷几乎要溢出眼眶,把她紧紧包裹住。
“好想……”
薛知恩:“……”
即便这个方向看不见他背后,薛知恩还是感觉到他不存在的尾巴摇得飞快。
跟狗一样。
薛知恩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他后颈,隐隐有要掰断他脖子的嫌疑,声音冷沉:“你是狗吗?”
“怎么不能是呢?”齐宿享受地眯起眼。
薛知恩:“……”
忘了。
这就是条脑子有病的蠢狗。
薛知恩跟被烫到似的,快速缩回轻颤的手,无视齐宿失望的目光,沉声说。
“一大早你就开始恶心我。”
一想到这种恶心可能要持续很久很久……
……
……
“算我求你,”她有点无力,“你能不能离开?”
正在衣柜翻找衣服的齐宿动作一顿,回身看向靠在床头,神情冷淡厌烦的女生。
她身上的颓靡气未减分毫,眼神都是无光的。
齐宿捏着布料的手微微用力,坐到她身边,直视她薄凉的桃花眼,一个字一个字,很郑重,很郑重地说。
“不可能的,薛知恩,我不可能离开,不可能不管你,除非我死了。”
薛知恩一动,就听他继续说:“就算我死了,变成鬼也会一直缠着你——”
齐宿笑:“阻挠你。”
“……”
薛知恩听懂他的隐喻,暗骂道:“阴魂不散。”
齐宿只当她是在夸自己,唇角勾着愉快的弧度:“或者你报警吧。”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银白色的手机递到她手边:“你的手机我帮你找出来了。”
他离近了些,刻意放低的磁嗓,似在蛊惑,声声入耳。
“报警吧,知恩,让报警带我走,这样你就可以清净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