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齐宿眼见顾盼的眼神变成看垃圾猥亵犯的鄙夷。
“打情骂俏你都不敢承认吗?真是没用!”
莫名其妙被训的齐宿:“我……”
顾盼懒得再管他,走到薛知恩面前,想去拉她的手,被躲开了。
顾盼看看另一只被男人握在掌里的细手,再看看她对自己冷漠的态度,有些不忿。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吗?为什么让他碰?你们才认识多久?”
薛知恩淡声道:“因为他不是人。”
恍惚的齐宿瞬间反应过来,张嘴就是:“汪!”
顾盼:“……”
没想到他这么配合的薛知恩:“……”
场面一下子诡异地安静,只剩直勾勾盯着薛知恩的齐狗在哈气。
顾盼实在不放心她跟这么一个变态男待在一起,离近一步隔开两人的手,苦口婆心。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薛知恩回:“我就在家里。”
“这怎么是你的家?”顾盼转了遍头,“虽然是很温馨,但这儿一共还没你家厕所大。”
“你是说我外祖家是厕所?”薛知恩眸色冷了冷。
“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盼这才想起这房子的由来,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时却找不到话来补救。
“够了,你走吧,”薛知恩转身抬步,把话说绝,“我不会跟你回去,你说几遍都是一样的答案,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见你。”
“你就不怕我告诉薛家你在这儿吗?”顾盼捏紧手心,盯她的眼睛发红,“我是没法把你绑回去,但是他们可以。”
“你觉得我在乎吗?”薛知恩头都没回。
她活都不想活了,薛家怎么想,怎么做,她根本不在乎。
顾盼当然知道她不在乎,换了一个说法:“那你妈妈呢?她唯一的愿望不就是想让你继承薛家吗?你是要无视她生前最后的遗愿吗?”
“薛知恩——”
她语气稍顿,似乎是很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你是想不孝吗?”
这次,薛知恩的步子止住了。
“放开我,你干什么?”
楼道,顾盼拽回被齐宿揪住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对她说那种话?”齐宿这辈子第一次冲一个人发怒,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就算有金钱交易,我以为你最起码对她有一点真心!哪怕一点!”
“你懂什么?!”
被厉声痛戳的顾盼脸色也不好,拽住齐宿的围裙领绳,眼底是同样的愤怒,只是这愤怒里有丝丝缕缕织成网的恐惧。
顾盼压低声音怒吼:
“这世道谁都可以缩在哪里安稳度日,唯独她薛知恩不行!你以为她放弃薛家,薛家的内斗就会放过她吗?!”
“不可能的!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唯一的!没人会放过她!陆筝死了,能保护她的只有她自己!她必须站起来!”
“不然,不然,”顾盼面色越发白,“不然她会被谁杀掉的……”
“谁要杀她?”齐宿拧眉。
顾盼手指脱力,松开他,捂住疲惫的脸庞搓了搓:“如果不是查过你是真住在这儿的普通人,我会认为你是来害她的。”
“你应该也知道,她现在的亲人就剩父亲和奶奶,家里还有不是省油灯的继母继妹,一个养弟……”
大概是太久没人说话,顶着巨大压力的顾盼蹲下身,开始诉说:“被她打断腿送进监狱的崔家大少爷也快出狱了,现在恨不得杀了她的人……”
“等等,”齐宿打断她,“你说崔商在监狱?”
顾盼感觉自己可能多话了,但她没必要帮这死人渣隐瞒。
“他被知恩亲手送进去了。”
“因为她的腿?”齐宿几乎立即猜到,满目阴沉。
“不止。”
“还有什么?”齐宿逼视她,“告诉我。”
顾盼避开他骇人的视线,“这涉及个人隐私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要是薛知恩足够信任你,她或许会告诉你。”
齐宿只得忍下心底的惊涛骇浪。
“所以你说那些话的目的?”
“我只是想让她振作点。”
但显而易见每次都是反效果。
现在的薛知恩只完成最基础的走路、吃饭,她根本没心力也不想跟任何人斗。
“抱歉,帮我跟她道个歉,”顾盼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她扶额,“我真的不是很会安慰和鼓励别人。”
“我会跟她说的,但——”
齐宿严肃道:“我想你该明白,你那些话足以对她再次造成伤害,我希望你多少能为自己的冲动多悔恨一段时间。”
顾盼咬唇一字都发不出。
齐宿叹息一声,他去对面翻出萧骋给他打印的名片,弯腰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联系不到她,你都可以联系我,最起码——”
齐宿看了一眼安静的602,笑笑:“在北城的这段时间我会跟她形影不离。”
“你……”
顾盼看着他愣了愣,不懂这男人没拿钱为什么会对薛知恩这么上心,就算是粉丝这也太过了。
直到她低头看清手上的名片,恍然大悟。
名片设计感十足,整体虚印着他成名的代表作与底下简约抽象的‘宿’字签名。
“……你是!”
顾盼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看向面前这个朴实的男人,震惊到成了复读机:“你是!!”
齐宿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顾小姐,请帮我保密吧。”
顾盼把到嘴一大串疑问,比如,你为什么在这儿当贤惠人夫,而不是在全世界开巡球画展,为什么在这去菜市场讲价,而不是在帆船酒店最高点开香槟,庆祝又一件作品拍卖出高价,全咽了回去。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才站起身,看着这位被误会入警局,疑似被殴打,被她拿小钱侮辱,还能乐颠颠地往薛知恩身边贴的世纪名家。
“你,你是在报恩吗?”
齐宿笑:“不算,我粉上她那是恩情之前的事。”
“倒、倒也是……”
顾盼走了。
她走时心情很复杂,如果是‘齐宿’待在薛知恩身边……应该能放心吧?
她想起齐宿的猥琐行径,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602内很安静。
但这份安静很快就被书房里巨大的打砸声打破——
齐宿小心地推开书房半掩的门,就听见薛知恩歇斯底里的怒喊。
“你都死了,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要受你的绑架?”
“我受够了!”
“我不可能再听你的话了!”
“闭嘴!”
薛知恩抓住遗像:“妈妈,你不是最讨厌那些不正经的烂人吗?”
她对着遗像里仿佛要活过来的女人认真且坚定道:“我要去染黄毛,然后跟黄毛混混谈恋爱!接吻!上床!做尽叛逆的事!你别想再控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