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去吗?我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齐宿重新穿上志愿者的小马甲,劝着懒懒靠在门框的薛知恩。
今天,社区找他去绘制新的墙绘标语,估计要忙一整天。
他本来想拒绝,但之前负责这一块的大爷伤了腰,一时实在找不到人有这手艺,只好找上他大材小用一下了。
“我不去,”薛知恩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
“好吧,”看她实在恹恹地犯困,齐宿无奈摸摸她的脑袋,“你在家里锁好门,我下午就回来。”
薛知恩拍开他的狗爪,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脚:“赶紧滚吧。”
“好好好,你快去睡吧。”
齐宿开开心心地走了。
在阳台能看到他楼下轻快的背影,忽地,他转头朝这边笑着招手,笑容灿烂。
薛知恩稍缩的瞳孔渐渐放大,等那人的身影倒着走消失在前楼。
她失去聚焦的目光瞥向阳台被他摆满的绿植小花,生机勃勃的,鼻尖全是清新温柔的味道,花瓣上还有他临走前喷洒的露水,被阳光反射出晶莹的光泽,像某人的眼睛,那么明亮。
她就这么沉默地站在那儿看,清明的眸底无半分睡意。
时钟的声音嘀嗒嘀嗒,门外的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停在602门前。
‘哐——’
齐宿手上的颜料掉地,溅湿他的裤脚,染了一地血样的鲜红。
“哎呀!小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没伤到自己吧?”
“靠边靠边,别再弄身上了。”
“老陈,先拿拖把……”
齐宿愣愣地看着那片红漆,心里这种诡异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几条街之外的小区。
他翻出手机,电话手表显示她应该还在家里,他想给薛知恩打个电话,消除这份不安,但她向来是不接电话的,果然打了几通无人接听。
他查看摄像头,一切如常。
“小齐,你在这愣什么神呢?快来帮忙啊。”
“哦,哦……”
齐宿接过湿拖把,尽量说服自己是多想了,她现在应该就在家里睡觉,不会有事……
“小齐?”有人拍了拍他。
“不行。”
“什么不行?”吴翠奇怪,“你怎么回事?脸怎么这么白?不就是打翻东西嘛,没事没人怪你……”
齐宿把拖把塞回吴主任的手里:“吴姨,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一趟。”
“哎?这还没弄完呢!”吴翠懵了,冲他匆忙往回跑的背影大喊,“齐宿!”
“齐家的小子怎么突然跑了?”
“我还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家里有急事吗?”
“不知道啊。”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望着才刚开始绘制的墙面,唯一能动笔的跑了,他们也只好收拾收拾先收工。
“算了,散了散了。”
602。
四处被翻得一片混乱狼藉,从门口到书房的地毯有一条明显的拖拽痕迹。
“呃……”
书房的门歪歪扭扭地大敞。
一堆四散的奖杯中,一只黝黑布满浓密汗毛的大手狠狠拽起瘫坐地上的女生柔顺的乌发,头皮撕裂的疼,薛知恩被迫仰头,一片空寂的眼中映出男人的模样。
那是张普通到毫无亮点,甚至有些丑陋的脸,还有几分熟悉感……
“薛小姐,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泛着寒气的锋利刀尖抵在她喉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薛知恩冷冷回视他:“你是搬家公司……”
男人惊喜:“不愧是天才啊!我当时戴着帽子挡着脸你都能认出来!”
“那就更不能让你活了,”冰冷的刀面拍拍她惨白的小脸,“你说该怎么杀你呢?雇主吩咐我把你全身的骨头打碎,刮花这张好看的小脸蛋,以最痛苦的方式去死,你到底做了什么,对方这么恨你?”
薛知恩转开目光,垂着眼帘,静等死亡。
“可是——”
刀尖沿着她白皙的皮肤下滑,锐利的刀刃割开她一点领口,粗粝的手掌大力捏住她的脸颊,恶臭的呼吸扑面而来。
“长得这么漂亮,杀了你我还真舍不得。”
薛知恩颌骨生疼,不适地蹙眉:“你还想做什么?”
美人就算生气也是美的。
男人看入迷了几秒,咧开厚紫的嘴唇,露出臭味来源的两排黄牙。
“老子还没玩过娇生惯养的瘸子呢,在床上也照样叫得欢吧?”
男人做好决定:“先奸后杀,想必雇主也能很满意。”
薛知恩漠然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刀尖往她衣领下刮,这时,薛知恩手腕上的手表响了,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你那小男朋友吧?”他冷笑一声,“说来要不是他突然缠着你碍事,你早该被我玩死了,让我想想他该怎么办——”
“有了,”他最擅长怎么让人痛苦,“等会儿叫得最大声时接他电话,让他听听——你最后的‘遗言’。”
“……”
薛知恩始终沉默,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
男人不觉得奇怪,不过是个残废,往她腿上狠狠来上一脚便彻底瘫废了,只能任他拿捏。
刀在一点点割开她的衣服,似乎把她当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慢条斯理地享受这种精神折磨。
薛知恩也确实没有反抗的打算。
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隔壁那个变态男人不可能会杀了她,他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不敢折,而且他带来的那些温暖,美好的感觉越来越让她恐惧,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现在一切都随便了。
今天太阳很好,也看到了‘好东西’,闻过花香,有过拥抱,是个作为忌日的大好日子呢。
薛知恩沁满薄汗的头歪向旁边,忍着腿骨要断裂似的巨疼,等待这场能彻底结束所有痛苦的磨难……
只是,她刚抬起厌世疲倦的眼皮,就撞上被翻找弄得杂乱的书房里,原本被精心供奉,如今却被打碎在地的遗照。
那个爱了她半辈子的可悲女人在碎片内朝她永远温柔地微笑。
可,那些不长眼的破碎玻璃崩坏的尖锐骤然扭曲了她美丽的笑脸。
啊——
“你把我妈妈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