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迟绪是被简卿柔的电话吵醒的。
神志还没有上线时，手一碰才惊觉边上还有个人。
迟绪蹙了下眉，给林霁予盖了张毯子，这才起身去了阳台。
“志斌昨晚来家里了，你看你，这么多年连家也不回，还得靠人家过来。”电话接通开始，简卿柔就一刻不停地说着迟绪的不好。
迟绪打了个哈欠，纠正简卿柔：“那是你家。”
“我家不是你家？”简卿柔反问，“别在外面学那些坏习惯，今天过来，志斌一会儿去接你。”
“他来我就不去，还有，别把我家门牌号告诉他，他不是好人。”迟绪可谓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简卿柔。
上一世的她处处顺着简卿柔，为了她妥协了无数次，然而简卿柔是个不记好的，对她好没用。
“他怎么不是好人了？我看他就挺好，清清爽爽的，人也利落。”
“没别的事了吧，挂了。”
挂简卿柔的电话，迟绪从不手软。
她是被迟朝阳带大的，简卿柔不喜欢孩子，故而她们自小就不太亲近，是迟朝阳走了之后，母女两个在朝夕相处下才积累出了感情。
转身时，林霁予裹着毯子站在阳台的推拉门外，迟绪隔着玻璃门，恹恹同林霁予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回去，开始换衣服。
“要回家？”
“嗯。”
迟绪应了一声，算是默认，然而她不是要回罗家，而是要回老房子那边。
十点才过，许志斌的电话就开始疯狂轰炸迟绪，大抵是自诩体贴，给足了迟绪睡懒觉的时间。
彼时迟绪正躺在车里戴着墨镜假寐。
二手小电车停在了巷子深处不起眼的地方。
杨翠萍开车送孩子和同学们一起去玩，停车时，有个陌生男人不知怎的，疯狂拍打她的车窗，质问她大年初一又去哪儿了。
杨翠萍条件反射地锁在驾驶位里，抱着脑袋，不敢开门，“我哪儿也没去，就是送孩子去了。”
车窗贴了隐私膜，车子又小，许志斌根本看不清，原来坐在车里的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迟绪。
他气急败坏，对着车子大吼大叫，只想让迟绪快点出来：“我辛辛苦苦一大早觉也不睡就跑过来接你，你又去哪里鬼混了！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
这时，401疑神疑鬼的男主人孙康业以为杨翠萍在外勾搭了什么情债回来，再加上杨翠萍起晚了，匆忙出门前忘了给家里准备早饭。
一切的一切都踩在他的愤怒点上，他想也不想，从家里抄了把菜刀气势汹汹的下楼。
“你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许志斌看见孙康业手中有刀，丁点惧意没有，胸中怒火更大，“我是她男朋友，你是哪里来的东西！”
孙康业一听，彻底炸了：“我操你妈我是她老公！贱人给我戴绿帽子！”
迟绪车里放着轻快的音乐，她随着音乐打着节拍，看着不远处逐渐有人去拉架，鲜血溅出来一地，心情愈发愉悦。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杨翠萍违背了对她的承诺，在许志斌倒地后就从车里出来了。
孙康业身上带伤，瞧见杨翠萍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拼了命也要举刀去砍她。
好心情尽数被破坏，迟绪怒而砸了下方向盘，“青天白日见蠢货！”
救护车，警车很快将巷子围了个结结实实。
迟绪阴沉着脸回了老房子。
现场看热闹的人不少，消息很快在各个微信群里传开，没一会儿就成了热搜新闻。
林霁予的电话是第一时间打过来的。
“迟绪，你在哪？”
“在你害怕的地方。”
“那你开门。”
迟绪有些意外，老房子的门没有猫眼，她无法透过猫眼去看外面是什么情况，等她稍稍打开一条门缝时，林霁予就带着不由分说的气势把门打开，自己进来了。
“是你设计的？”
“你怎么会过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只是……
林霁予是冷着脸质问，而迟绪……带着懵懂的困惑。
然而林霁予的话一出口，迟绪就懂了，她把门关上，防止两个人的对话泄到外面，“林霁予，不该问的话不要问。”
“迟绪，那个女人是无辜的。”林霁予不敢相信，迟绪会拿一个已经很可怜的女人做筹码，“现在所有人都在骂她水性杨花，说她勾搭两个人，引起了这一场悲剧。”
为什么迟绪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是在……”迟绪像是不太能理解林霁予汹涌的情绪，她歪了下脑袋，“责怪我？”
林霁予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她的？
林霁予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可她还是用力抓住了迟绪的双臂，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她，“迟绪，我不是责怪你，那是真刀，不是玩具，你想摆脱许志斌，你大可以告诉我。”
“然后？”迟绪懵懂的脸上倏然间绽出笑，“然后你去跟人家讲道理吗？你用什么身份呢？邻居，被罗一冰抛弃的可怜前任，还是什么？”
“真刀很可怕吗？”迟绪抬起手，拂掉林霁予的束缚，“大道理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吧。”
林霁予被迟绪气的说不出话。
“这件事，有人找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听懂了吗？”
迟绪笑嘻嘻地装傻充愣：“没听懂，我有分寸，不用你多管闲事。”
林霁予知道迟绪已经听进去了，她拉开门，直接离开。
迟绪不知林霁予究竟要做什么，但这事……她的确是做好了准备的，唯一的变数大概是——
-
大年初四，靳城市一。
迟绪把果篮放好，“为什么要出去？你听我的，就可以避开这场事故。”
杨翠萍惨白着一张脸，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其余露在外面的皮肤处处是可怖的淤青，她冲迟绪抱歉一笑，“这样更能做实他家暴，之前……一直没有留下证据，带着伤口，人家不信。”
迟绪在一旁坐下，轻嗤：“倒是不怕死。”
“再不离婚，我迟早会被打死。”杨翠萍艰难侧身，从一旁拿了个社工送来的苹果递给迟绪，“有你，我也不怕孩子没人照顾。”
病房外像是有了新的访客。
迟绪一秒变脸，“你好好休息吧，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杨翠萍礼貌笑笑：“谢谢。”
这句谢谢，是真心给迟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