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给需求,没有需求,就不会有供给了,”迟绪看似顺着谢博文的话往下说,实则还是在暗自讥讽,“不过我听说那出来卖的超过半数好像都是男扮女装的,这居然都分辨不出来,也是很稀奇哦。”
简卿柔夹了一筷子菜给迟绪:“什么人都有,反正我们家不会挨上就行了。”
迟绪低头看了一眼过着在菜汤里泡胀了的猪油渣:……
“我吃饱了。”
“以后不要吃那么多零食了,听见没?”简卿柔看着还剩了几口的饭,“像什么样子。”
“我想吃醉蟹,海蜇、鱼生还有泥螺。”迟绪随意想了几个平时她自己会备的东西。
简卿柔:“……你怎么总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腌制品吃多了要得癌的。”
“我现在年轻,新手保护期还没过,这时候不吃,等老了变成高危人群再吃不是毒上加毒?”迟绪很是有理,“再说了,鱼生不是你们安城特产么,你一个安城人都不吃的哦?”
简卿柔:……
“你姐现在不方便,过段时间再说。”
“没关系的阿姨,小绪喜欢吃咱们就买一点。”有谢博文在,罗一冰不想显得出自己太得利的模样,“我不吃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你闻着这些味不舒服的,”简卿柔拧眉,“现在还是你身子最要紧,你们那邻居也是,什么时候不装修,刚好赶在这时候,邻里之间不够体谅。”
早就猜到简卿柔会说什么的迟绪:……
她哎呀一声,“好好好行行行,我不吃我不吃,冰冰姐最大。”反正这些东西也是她随口编的,想吃自己去买就行了。
回房之后,林霁予拍了外卖的照片过来,是迟绪之前分享给他的店铺,工作餐做得很干净,上一世科室主任请客总会点这家,在靳城各区都有分店。
[c:不是不喜欢吃鸭肉吗?]
这点林霁予倒是跟她完美合拍,她们俩都挺好奇脆皮烤鸭是什么滋味,奈何两个人都不吃鸭肉,放在眼前都没一个人敢先手的。
[臭鲫鱼:菜色随机的,我想不出晚上吃什么。]
哪里知道,运气不好,随机到了一个酱板鸭。
[臭鲫鱼:你呢,你晚上吃了什么?]
[c:月子餐,哈哈哈哈,传说中有营养又清淡的东西]
简卿柔安城人,要说安城口味不重吧,当地喜欢吃酱油,酱油拌饭都能干吃一碗饭,可要说他们口味重吧……一天三顿又的确是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
林霁予看见这句话的时候都能想象迟绪的无奈,她弯了弯眼:[那我给你做吃的送过去?]
不等迟绪说拒绝的话,她又快速打字:[偷偷给你送,你用绳子拴一个篮子从窗户放下来。]
[c:你怎么这么好笑的,小的时候住阿姨家,半夜总有人敲着木头帮子来卖馄饨,她也是这样拿的,家里小孩子多,每次都要买很多碗。]
林霁予似乎是有话要说,见迟绪每次都能秒回信息,便猜测她应当是方便接电话的,电话接通后,才犹犹豫豫问了一句:“上次罗一冰说你阿姨家管的很严?”
“对,”迟绪做了个点头的动作,起身去把房间的窗户拉开,顺带拧开灌了水的空塑料瓶来当临时的烟灰缸,“我这一辈的孩子几乎都是阿姨带大的,她很严厉,行走坐卧都有要求,要完美符合刻板定义里的男女生形象,所以我同她从小吵到大。”
也不怎么听她的。
“安城重男轻女蛮严重,那个年代,我阿婆四十岁了还要争出一个大舅舅,我阿姨她是家里的老二,小舅舅出生没多久阿公就走了,她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弟妹,后来又拉扯我们,”迟绪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我也算是长大后才能体谅一些她的不容易,她帮忙带孩子是纯情分,没收一分钱的,现在倒是不怎么吵架。”
迟绪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松了口气,她忍不住笑着打趣,“怎么,你担心我妈管不住我,但我阿姨可以?然后有一天巴巴就跑去结婚?”
被猜中心思的林霁予:……
“我知道你不会。”她小声辩解。
“但你还是怕,要不然罗一冰说的那些话压根就不会在你心里留那么久,”迟绪稍动动脑子就知道林霁予心里想什么,但她也不想解释太多。
为什么要解释呢,她和林霁予又没有确认关系,没必要做什么引人误会的保证。
尽管……这误会已经大到上了一晚床,越来越不清白。
电话那边好久沉默,只有鼠标轻点的声音,迟绪连抽了三支烟,这才轻声喂了下,“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承认会怕,你好像也不会安慰我,你害怕,绪绪,”抬眸去看自己的电脑桌面,设计图画的一塌糊涂,林霁予无声苦笑,“所以我在想,应该找点什么不会被你拒绝的话题。”
迟绪:……
“我怕个球。”她下意识反驳,“这事不用安慰啊,有的人喜欢easy模式,所以随大流,但我本来就不是那一类人,我不懂你是对这个世界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前者无药可救,后者么……”
锅一下就被甩回给了林霁予。
要不说情商不同的人说出的话都能说出两种模式,低情商的人只会语气不善的质问一句:你就这么不信我??
迟绪倒好,反驳的同时还刺了林霁予一刀。
“你对我没信心也没事啊,”迟绪悠哉悠哉,软糯的声调在夜色里有些凉,“反正你一直都不怎么信我的。”
林霁予:……
“我没有。”她哪里有不信迟绪。
“很多,”迟绪哎呀一声,言语中好似带着无尽的揶揄,“要我给你举例吗?比如我说我和高山没什么,你不信,揽月山你是怎么生气的?”
“你心里就认定我这个人啊,水性杨花,需要管着的,要不然哪天回家看见我和别人在床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哦?”
“我没有,”林霁予仍旧否认,“你不是水性杨花的人,我信你的,绪绪。”
迟绪挑了下眉梢,没接这句话,是与不是,自有时间来论定,反正她也只是随口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一连几天,迟绪饭点就来,吃完饭就回房躺尸看天花板,房间里空的只有一张床,不可谓不无聊。
尤其每日都要演戏营业,装出一副闷不作声乖乖女的模样,当真心累至极。
她几乎是掰着手指头在算罗一冰的预产期,内心焦灼又厌烦。
这日半夜,林霁予终于是没忍住,做了宵夜提溜过来了。
因为迟绪的卧室靠近后门,在二楼,迟绪一开窗就能瞧见仰着脖子同她招手笑的林霁予,“你怎么真过来了?”
“我烤了蔓越莓小饼干,”林霁予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你准备好绳子了吗?”
迟绪忍笑摇头,但她说了一句等等。
没多久便从里面慢慢伸出一个折叠的长梯子,底子看着厚重得很,林霁予在底下心惊,偏梯子没有完全落下,她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落到地上了,就见迟绪从窗户里钻了出来,林霁予抬手,站左也不是,站右也不是,一时间在底下担心地团团转,只能反反复复叫迟绪小心一些。
最后两级台阶,迟绪直接跳了下来,“等我把梯子收了。”
折叠梯子收起来不麻烦,有个暗扣,按下来后,梯子就会往下松一截,总共五截梯子,没一会儿迟绪就收好了,提着梯子,“走,回家。”
林霁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迟绪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是……跟我走吗?”
“我想吃现烤的小饼干,不可以吗?”迟绪把梯子往林霁予那递了递,“搭把手,怪沉的,怎么眼里一点活没有呢。”
林霁予这才手忙脚乱地去帮忙托着梯子,可迟绪绕了半天也没见到自己那辆糯玉米,倒是有辆漆黑的G63停在路边分外吸睛,“天呐这个村子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有钱的,梦中情车。”
林霁予笑着松了手,在迟绪眼前晃了晃车钥匙,“现在是你的了。”
迟绪:?
“我的?”天上真的掉钱了!!!
迟绪满脸震惊,把折叠梯子放到一边,绕着车转悠了好几圈,“改个前杠,再加个侧窗……”嘀嘀咕咕好几圈,全是外饰改装,入迷的模样看得林霁予好笑不已。
“是你的车,想怎么改都可以。”
“你去抢银行啦?”迟绪开了后备箱,把梯子放了上去,“抢银行也抢得少了点啊。”
哪有人抢银行才抢几百万的。
“没有,我和我父亲要的。”林霁予很是平静,“他给另外两个孩子都送了车,我要一辆也不过分?”
论价值,她要得可实在太少了。
迟绪跟听见什么外星话似的,“然后你又要回家吃饭了?香菜饭?”
“没有,不用回去吃饭,”林霁予抬手去摸了摸迟绪的脑袋,“回家吧,回家给你梳头发。”
估计是在罗家都没怎么收拾,原本顺滑的头发摸上去竟摸到了好几处打结的地方。
为了一辆G,不划算。
“现在你有车了,可以不用营业。”
迟绪还是兴奋,坐在车上带着林霁予兜了好大一个圈,“太酷了霁予,不愧是我的梦中情车,你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了吗?”
“听见了,”林霁予失笑,“还想去哪里逛吗?”
“回家,回家,”迟绪再兴奋也记得林霁予是个视全勤如命的敬业打工人,“你明天还上班呢,我明早送你啊,下班我再接你。”
像个得了新玩具就使劲找借口找理由出门上路的小朋友。
“真的不用回去吃香菜饭吗?”迟绪还是不相信,“老林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你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吗?”
“不用回去,”指尖颤了颤,要不是迟绪还在开车,林霁予当真想去捏一捏那张肉嘟嘟的脸蛋,“只是一辆车,绪绪,没有回去的必要。”
哪怕林氏衰微,这辆车对整个林家而言也是随意一买,就像一辆车不值当迟绪费尽心思回去营业,它自然也不值当林霁予回去抗压。
“嚯,我们鲫鱼宝宝现在真是不一样,好硬气。”迟绪都想给林霁予现场点赞了,“那你到时候可别叫我知道你……”
“背着你去受阿猫阿狗的气,”林霁予现在不止会猜,还学会了抢答,“我晓得的,绪绪。”
迟绪:……?
总感觉林霁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地方变了,可实际上,她们也没分开多久,几天而已,不超过一礼拜,怎么变化大得跟分别了十年似的。
“我有在改,从你第一次同我讲这句话开始,”林霁予猜出迟绪的心理想法,笑了下,“但还是叫你见到了很多次狼狈的时刻。”
迟绪对此半信半疑,其实林霁予不信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她也不相信林霁予是个不好欺负的要硬茬,她们俩的不信任半斤八两。
“丢脸的时候会有社死感吗?”十字路口,迟绪当着林霁予的面,华丽丽地进了左转车道,而实际上,回家需要右拐。
林霁予再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迟绪的方向感之差,她们简直是越走离家越远,每个十字路口,就没有一个选择是对的。
在林霁予沉默时,迟绪又好气问了句:“罗一冰没遇见过吗?”
“还好,可能乙方当多了,习惯了,也没什么。”林霁予撩了下头发,“她几乎不会过来公司,分手后过来的次数比之前的总和多。”
“那肯定是看你被骂成狗,不想跟你一起丢脸,”迟绪乐得发笑,“她好爱面子的,好像全世界的人什么都不做,一天二十四小时活着喘气为的就是看她笑话。”
“能理解,”林霁予点了头,“会需要很多仪式感来装饰生活,大大小小每一个节日都不会错过,新奇的网红地点、食物都不会错过。”
“有些东西……”林霁予想了想,给出一个相对中肯的评价,“徒有其表,虚有其名。”
“其实你在委婉的说她傻*,容易被带节奏,脑子没有一点,我听出来了。”
新的十字路口,迟绪再度拐错了方向,林霁予扶了扶额,终是没忍住,“绪绪,这次是左拐。”
迟绪:……
“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这人怎么话这么多,我爱往哪走往哪走,路是你家修的啊,我就要走这!!!要你管!!!”
林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