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陆阳和小雨在奶奶的送别下,又踏上前往锦城的路。
在家七天,陆阳花了五百元把三亩地的稻谷,承包给专业的收割团队,这期间,他是一点大力也敢出,怕累及身体,尤其是小腿的骨折和胸部肋骨的断裂处,这可不敢大意,这一点,陆阳也是能分清楚轻重的。
为此,爷爷奶奶还是看出端倪,感觉此次陆阳回来,与以往不同,问其原因,陆阳以在工地干活不小心,扭伤了腰为借口,并还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亮出药品,说要养一段时间的腰伤,才给掩饰过去。
这也是兄妹二人在回家的路上,商量好的结果。之所以不告诉爷爷奶奶实情,主要还是怕爷爷奶奶过度担心。
为此,陆阳还被奶奶好一阵数落,说他干活不小心,让他工作时多注意安全,别大大咧咧的,还一直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之类的话。
奶奶也确实害怕。老来丧子之痛,虽说过去十几年了,但这总是奶奶心里永远的痛,这种痛,没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而奶奶是见证者,更是体会者,所以,在对待陆阳和小雨的人身安全上,奶奶尤其在意。
陆阳知道奶奶的用意,也完全理解奶奶,这里面不光是奶奶心里的痛,也是他和妹妹永远的殇。他不停的给奶奶保证,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并且保证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其实上次救宋莜莜母女的事,陆阳在回到家里,看见爷爷奶奶之后,才感觉到后怕。
当时他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如果真出现什么不测,那年近七十岁的爷爷奶奶怎么办,会不会活生生的给痛死,谁的人生能经历这样的丧子断孙之苦?
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鲁莽行事,陆阳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自己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许久等不到答案。
人不能没有公德心,不能违背良知,我们必须善良,可以救他人于危难之中,可我们自身的安全又怎么保证?如果,为救人,倒下,死亡的是自己,我们是挽回了一个悲剧的发生,可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下一个悲剧,我们自己的亲人,家庭,又如何自渡。
城东客运站,下车时,正好十一点,这次兄妹二人带的东西有点多,除去小雨的衣服和日用品,奶奶还特意去街上,用自家留下的上等棉花,给小雨弹了一床足足八斤的纯棉被,可把小雨给高兴坏了,抱着奶奶又亲又搂的。
还有陆阳特意带的家乡特产,什么核桃,花生,青梨,皮蛋,包括两只奶奶用粮食喂养的大公鸡。
由于东西实在太多,不方便坐公交车,陆阳在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前往张静茹的家。
小雨推开张静茹的家门时,直接把张静茹给吓了一大跳,眼见兄妹二人手里提着,背上背着,肩上挂着,全是东西。
小雨是有张静茹家的钥匙的,之前住了两个多月,张静茹说小雨进出不方便,于是硬塞了一把钥匙给小雨。
“姐...”兄妹二人,同时笑呵呵的叫着张静茹。
“你们这是干什么?把家搬上来吗?”张静茹惊呼着。
“嘿嘿......!”陆阳咧着嘴笑着。
“全是些特产,刚好赶上收成,我便寻思带一点上来,给大家尝尝味道。”
“那也不用带这么多呀!你这身体还没好完呢!”
“没事,又不是扛在肩上,坐着车呢。”陆阳解释。
“哎呀!还带活鸡上来干嘛?留着奶奶她们吃不好吗?一点不懂事!”张静茹埋怨着陆阳。
“哪里吃得完,家里还有好几只呢,奶奶说有空了,让姐夫开车带我们回去,杀来炖着吃,自家粮食喂养的,肉香,汤鲜。”小雨也是一个吃货,对张静茹说道。
“她老人家太有心了,对了,爷爷奶奶身体怎样?一切都好吗?”张静茹问道。
“都好着呢!奶奶还念着你和姐夫的好,让我代她向你们问好。”陆阳一边放东西,一边给张静茹说。
“怎么敢让她老人家挂念,等得空了,我们真该回去看看她们才对。”
婷婷丫头本是一个爱动的主儿,见大人们忙着捡东西,也主动去提起一只大公鸡,不料大公鸡一口喙向她,吓得她丢下就跑,嘴里还哇哇叫着。
“干爹,大公鸡要咬我,快点把它杀死,它太坏了,还想咬我。”说完,还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吓死宝宝的神态。
几人被小丫头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一番忙碌之后,张静茹让兄妹二人坐着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小雨哪里坐得住,坚持要去厨房帮忙,说几天没见张静茹,想她了,要和她说说话。
女人嘛!聚在一起总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这不奇怪。
陆阳则在客厅里和婷婷打闹,爷俩玩得不亦乐乎。
一时之间,厨房里,客厅里,总能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午饭后,陆阳把两只大公鸡,拿到菜市场的宰杀点,让人宰杀清理干净,回到张静茹家,陆阳把大一点的那只公鸡留在张静茹的冰箱里,并给张静茹说明了此次带上来的特产分配方案。
他计划把东西分出一小部分给兰瑛家,说这次兰瑛帮了不少的忙,陆阳受伤,虽说导向是兰瑛母女,但其一家也确实在治疗和赔偿方面,出了不少力,这让陆阳感动不止。
张静茹也高度赞成陆阳的做法,还说人不能没有良心。其实张静茹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与宋莜莜相处下来,俩人还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情同姐。
在陆阳回乡下老家的这段时间,宋莜莜还约过张静茹一起逛街。女人之间的友谊犹如男人间的兄弟,逛一次和喝一次酒其功效大概一致。
至于真正亲密无间的姐妹则和生死相交的兄弟,那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
陆阳把特产分好之后,却又犹豫起来,他不知道宋莜莜家的详细地址,叫宋莜莜自己过来拿吧,没礼貌,也没诚意。自己送过去吧,又不想和宋莜莜走得太勤,想保持一定的距离,尴尬的是,还不知道地址。
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取出宋莜莜之前强行塞给他的寻呼机,这是一台可以留言的汉显中文机。陆阳看着寻呼机上最近一次的留言,时间是前天下午,内容只有三个字:“想你了......”。
眼前的三个字,每一个都如千斤重担,压得陆阳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简单的想你了三个字那么单一,里面包含承载着宋莜莜的深情。这份赤裸裸的真情告白,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陆阳,让他无处可逃。
“姐!我用一下家里的电话,那个...那个...,我不知她家的地址,想问问她。”陆阳无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随便用,而且我们也听不见,你就当我们不存在一样。”张静茹当然知道陆阳的意思,可她还是以另一种说法,助力着陆阳,她确实也喜欢上了宋莜莜,觉得这是一位可以深交的姐妹,自然想促成一段金玉良缘。
“姐......!”陆阳尴尬了,拿起电话,又停止拨号。
“别犹豫了,有些事,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顺其自然吧!初心不变,听从内心的呼唤,让心做主。”张静茹鼓励陆阳,又像是在开导陆阳。
一串拨号后,电话另一端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宋莜莜的声音,倒像是兰瑛的声音。
“是...是...是兰老师吗?”陆阳紧张得有一些语无伦次,说话也不利索。
“我是,请问你是哪一位?”电话那头,兰瑛显然没听出陆阳的声音来。
“兰老师,我是陆阳,是这样的,我今天上来的时候,带了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想带给你们尝尝味道,可...可我不知道您家的地址,您能方便告诉我吗?”陆阳小心的问,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
陆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紧张?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