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生的这几个儿女,各自什么秉性,老夫人心知肚明。
二女儿上官惠完全称得上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其夫为官品阶并不算高,贵在亦是正心正行,不说大富大贵,这家庭和睦便让老母亲十分欣慰放心,若非今日突然出了何淑兰这档事,她还真没跟这个女儿红过脸。
此时上座的老夫人却是拿手指着孙女,眼睛则看着自己女儿,严厉道:“你原是那最不用我操心的,今日之事,你却得当着我的面仔细说道说道。”
上官惠自小就没有大声说过话,温柔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十分舒心,即便这会儿正被自己母亲责备,她也还是情绪稳定地回着话:
“错在女儿,母亲骂得对,皆是女儿不慎,母亲不要气坏身子要紧。”
“我说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总听着有反复,却原来是你们这当爹娘的心大所致。”老夫人说罢这句旋即将脸转向孙女,只稍稍一瞪,就唬得淑兰低下头去,“还有你!好大的胆子!这药方可是你随便看几本医书就能开的?若真这般容易,外头那些个医馆,甚或宫里的太医,可不都要早早地就告老还乡去?”
“祖母……”何淑兰自知理亏,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嘟着嘴囔囔了一声。
早在上官惠未到时,老夫人已在屋里头将何淑兰狠狠批了一顿,这会儿当着女儿的面再是责备,火气也已明显消减,再瞧孙女这模样,终归又复心疼,只一时还不想松口,却是哼一声后又道:“不要喊我,可是不能再心疼你了。”
何淑兰一听这话,猛地就从座位上站起,一下到了祖母边上,伸手就将老人家的手臂扯住,瘪着嘴委屈起来:“祖母不心疼我,是要心疼谁去?”
老夫人作势扭开脸去,仍是一哼。
何淑兰于是松开这边,换到脸朝向的另一侧,仍是拉扯住袖子,这回倒是说了软话:“是淑兰错了,祖母莫要生气,莫要真个不疼淑兰啊。”
一旁坐着的上官惠,瞧了瞧女儿,又瞧了瞧自己母亲,以帕掩口挡着笑,这才开口批评起女儿来:
“日常都是我跟你爹爹太宽,总由着你,这次回去,却是要把你屋里头那些个闲书杂籍都搜检出来,卖了钱去。”
“娘——”何淑兰闻言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只那手仍旧牢牢拉着祖母的手不放开,“医书怎算闲书,前人分百草、辨药性、成医方,我这是享了前人的好,得以安坐家中便能读得这些,哪里就是闲书了?”
“你倒还知晓自己享受了前人结晶,不过才读几日便敢提笔,此种鲁莽自信,让人听了,怕是要说你在否定前贤。诚然,无论如何简单的一味药,再是谁都不敢张口独断其用途就那一二三,但凡新论,也得多番细致考究才得,哪是随便几剂汤药下肚即可成事的?你这般以身试药,万幸今日有人愿意点破,否则,至到无可挽回,岂不还落个‘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