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阿草也变身成了“地狱夜叉二”,到底个头小力气弱,几个老娘儿们跟着里正媳妇,好歹把她从花儿身上拉开了。
干将是个利落的,看见局面没办法掌控,直接出手刀。
“送她们母女两个回去,交给王家姥爷照管。”
阿珠此刻生死未知,一味儿的哭闹不顶事儿,还不如睡上一大觉儿……
对陈家老宅儿的围堵非常顺利,乌漆墨黑的夜里,又没啥娱乐设施,各家在各家屋里点着灯拾掇点东西。
除了心里不坦实,如鲠在喉的一个陈老太太,已经憋屋里躺了一整天了,说是头疼,又不肯请郎中,就那么挺尸般的躺着,越躺越是睡不着觉儿。
陈大棒子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满屋里都是苦涩的烟草味儿,老两口通常不做啥语言交流,各琢磨各自的心思。
陈大江倒是有人性的,跟媳妇沉声谈论着阿珠失踪的事情,今儿一大早,当大伯的也跟着去山上转了一圈儿呢,只不过没跟王氏遇到。
自从撵走了陈大川一大家子,住的宽敞多了,略一拾掇,两房的三个小子就凑做一堆儿,搬去了空出来的那一间,唯一的小辈儿女孩儿花儿,就有了独自占据一间屋子的机会。
所以啊,那败家的闺女偷偷溜出去偷瞧“梦中情人”,一大家子人竟然全都没发现。
就这么个治安防范法儿,用了五个壮汉子来审问,简直有些“大材小用”,纯粹是“高射炮打蚊子”么——
训练有素的兵蛋子和衙差。迅速分成四个方位防护,二蛋扯着里正的脖领子放回地面,里正晃晃悠悠就去叫门了。
“大棒子,开门!”
陈大棒子现在可是爷爷辈儿的人,来开门的自然是勤快的陈大江。三个还在炕上闹腾的小子们,也扒着窗户想看看是谁这老晚的还串门子……
院门打开,陈大江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觉得鼻梁一热,脑袋一懵,一记老拳正中面门。然后双臂被反剪,一条软绳迅疾缠缚,膝盖被撞,跪倒在地。
身侧几股风声掠过,陈大江耳听得来自各间屋子的短促惊叫。短的可怕,如同鬼魅降临。
里正哆哆嗦嗦的关好陈家老宅儿的大门,两条腿有些拖拉不动,这几个汉子,是把老实巴交的村民当边疆上的番邦贼匪看待的吧?下手毫不留情呢!
军队上的作风就该如此,容不得婆婆妈妈黏黏缠缠,当凶神恶煞似的声音,在正屋那边响起。陈大江模模糊糊听到了亲爹的辩解:“我不知道!阿珠是我亲孙女,我怎么会找人害她?”
“呜呜呜呜——”,陈大江扭动着身子。向里正靠拢,他想给他爹作证来着……
里正拃着双手往后躲,嘴里劝解着:“大江你也别觉得委屈,刚刚可是你闺女在外面说,阿珠是被上次绑架千总家少爷的同伙儿给拐卖了。”
这句话,比刚才生受的那一记拳头还给力呢!陈大江当即如遭雷击。身子扭动都不会了……
能得里正看守,大江还算幸运。陈大海那屋里传出的动静可没这么温柔,拳头击打在肉质沙袋上。声音很富弹性。
喜欢尖着嗓子溜八家的弟媳妇江氏,竟然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三个小子里面,连最小的狗蛋儿都不敢咧开嘴巴大哭,狗剩甚至觉得,当初被欢儿敲掉了牙,比之此刻,那就是幸福的毛毛雨……
“得得”的马蹄声再次雨点般驰来,在老宅儿门前停下,“噗通——”一声闷响,跟个沙布袋被丢在地上一样。
“啪啪——开门,是干将少爷!”
早就听的胆寒的里正,终于松了口气,颤颤巍巍拽开了门栓。
一行人大踏步走近,火把烧的炽热,映照的率先那名少年英姿飒爽。
如果,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没有顺手再次把一个肉沙袋给抛在院子里,那就有可能跟“暖男”的形象再勾*搭上边儿……
陈大江来不及跟那个肉沙袋“呜呜”,身子也腾空而起,自由落体运动,跟肉沙袋做了亲密接触。
二蛋懊丧又嘹亮的声音从屋里往外传播:“少爷,既是不交待,全宰了算啦!”
其实大部分人都没办法交待,他们没参与这桩子腌臜事儿,有那么一点点儿冤枉呢!
三娃子也失了耐性,把陈大海两口子一手一个提溜出来,全扔在院子里。
仨小子被扔出来的时候,完全吓破了胆,老大铁蛋儿在火把的照耀下,发现了爹娘的身影,立刻疯狂的扑上来,口中“哇——”哭了出来。
他这一起头儿,那俩小的也撑不住了,屁滚尿流的往自家爹娘身上凑乎,还叫着什么“别宰我!我再也不欺负阿珠了——”。
整的跟人间惨剧似的……
陈大棒子还很有爱心的搀扶着老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硬是吐出一句硬实的话:“小民不服!凭啥我孙女丢了,你们都找到我们头上来?”
凭啥?凭你家生养的那个花痴女呗!
花儿嘴巴里塞着的破布被拽出来,这个面目全非的傻闺女立刻又发出声音,只不过,并没有受到亲人们的欢迎而已。
她倒也找得着倾诉的对象,不是亲爹娘,而是病歪歪有气无力装的跟要死的模样的陈老太太……
“奶——奶——你跟干将少爷说,阿珠被拐到哪儿去了?干将少爷不高兴了呢!”
另外三个小崽子的哭声,都一下子弱了下来。
这是几个情况?
陈大棒子捂着胸口,很是吐了一口老血,一把揪了老妻早乱套了的花白头发,恶狠狠问道:“真是你?你做的?拐卖阿珠?”
这是在给家里惹灾害啊!阿珠早不是当初躺在老宅儿的破屋子里任人宰割的奶娃儿了,那闺女不好斗,又牵扯出来了李千总跟两位少爷相护,干啥非得惹她去啊?
看看,一家子人都不同程度的挨了打,这几个汉子根本下手没轻重,见了面就先痛揍一顿,打到不敢反抗为止。
倒是对原本就病歪歪躺在炕上的陈老太太留了情面,大概是担心一拳打死了她,只威吓了几句就从炕上薅下来丢院子里了……
陈老太太此刻,心里已经把大孙女花儿给恨死了,你当装病装半死容易吗?好不容易才免掉了一顿毒打,还在地上继续表演出气多进气少的惨状,就被花儿给搅糊了。
可是明明现在绝对不能承认阿珠被拐卖跟自己有关,陈老太太活了多半辈子,这点儿道理还是能看明白的,所以,任凭丈夫陈大棒子怎么吐血喝问,任凭花儿怎么拉扯她的胳膊,继续翻白着眼睛装迷糊……
干将冷笑,刚才在村尾已经拷问了花儿一通,可以确认陈老太太脱不了干系,装死?鬼才信!
村民们七嘴八舌叙说当初阿珠一家在老宅儿所受的待遇,也都让干将听进耳朵里气愤在心里了,此刻毫不含糊,一挥手:“数到‘十’,再不说,剁掉一根手指头。”
不能埋怨李家大少爷心狠啊,人家年纪虽小,在边疆也连砍过六颗人头的,恐吓一番,或者还要“假戏真做”,剁几根手指头,真的没啥大不了……
二蛋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战场上抓到了番邦的探子,也有时候会用到这一招儿。
“一,二,三——”,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数数儿,二蛋扯了陈老太太的一只手,按在就近的一块肉“案板”上,另一只手高举起一把闪亮亮的宝刀。
大哥你这没按规矩来吧?就您这架势,一刀下去那可不会是一根手指头,您想砍下去的是整只手对吧?
别说陈老太太再也没办法继续装半死状态,半憨不傻的“肉案板”都被吓尿了,脏乎乎的襦裙贴在了腿上,一股奇臭散发出来。
“奶你快说吧!奶——我都说了——”。
其实这花痴丫头知道的也不多,总不过是陈老太太心里头寂寞,见大孙女日思夜盼着能贴身侍候干将少爷去,炫耀般的秃噜了那么只言片语,也就是“等着吧,奶找人贩子把那个死丫头拐卖出去,上次她伤的那几个可是还有团伙儿的——”。
也嘱咐过花痴丫头不能对外说,谁料想这才一天工夫,花儿就鬼迷三道的送上门去坦白了呢。
陈老太太一颗心如同被丢进热油锅里煎炸,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鸡爪子”,甚至还能感受到上空来自宝刀的寒凉和杀意。
这些兵蛋子杀人如麻惯了的,真的不会有半点儿含糊的……
“八,九——”,二蛋数数儿的本事基本上就到这附近了,陈大江早就放弃了去救护母亲,陈大海是根本没那个想法儿,俩儿媳妇自然更不敢靠前儿,丈夫陈大棒子,傻呆呆的看着那把亮闪闪的宝刀,一双手定格在前伸的动作。
没有一个亲人上前救命么?亲儿子亲孙子亲男人——
“十……”,二蛋的声音里面没有啥情绪起伏,数数儿的速度也跟前九位没啥大区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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