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由大闺女阿兰这儿得到的感慨,订了亲以后,姑娘家更加不好抛头露面,都是关在家里做嫁衣缝嫁妆的,哪儿还有小娃子四处撒欢儿的自由?
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蛇大仙跟三胖儿身上了,三胖爹汗流浃背的保证,儿子一定能保护好小姐,临行前三胖儿把两把砍刀打磨的锃光瓦亮呢,锋利的很。
结果,王家姥娘跟着王氏也哭了起来,到底在外面奔波有多危险啊?还得拿着大砍刀?
好在,阿珠不是纯粹的小孩子,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分别有送信的前来报平安,两个人已经走了不短的路程,黄金蟒偶然露上一面,让送信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见到的两人一蛇都很精神。
王氏这才放下了不少心,闺女最后一封信说了,下次送信,要到半个月以后,让他们早日适应一下。
多么孝顺懂事儿做事周全的丫头啊!
这时候的邮递业务还很不发达,交通也太糟糕,坐着马车旅游,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好在李家的店铺分布的广泛,走远了之后,就只好借用一下李家铺面之间的联系方式,忽长忽短的报平安书信送到,就是陈大川一家人最开心的日子。
后来,还是欢儿少爷从阿珠发信的地址更换中推断出她的下一站、第二站、第三站会到哪里,于是尝试着提前往那个店铺地点送信,尝试着与阿珠联络。
小小少年,读书不咋滴,练武更不通,却硬是摸索清楚了诸葛王朝的“牛皮地图”,那些神神秘秘的线条和点和角,全在他的眼中化成了一条行走的路线。
没错,上次被欢儿偷拿出来给阿珠的“小牛皮”,正是诸葛王朝的地域图,属于李家的珍藏品,轻易不给外人见到的。
当阿珠第一次收到了家人的回信,包括欢儿少爷的“纸上废话流”,心里也是很激动的。
她本来就是毫无目的的往前走,顺着自己的心意,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累了就钻进小世界漂着休息,提前嘱咐一声“三胖儿”不打扰就行。
到底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三胖儿”很乖觉,对于阿珠身上发生的种种不同凡响的事情,他都不去多问,只是安心赶自己的马车。
黄金蟒和两个怪里怪气的穿山甲偶尔出来客串一下同行的旅客,又倏忽不见,阿珠本来是坐在马车里面的,有时候又没有一点点动静,两个人花费的银子不少,吃的喝的都尽量精细,还要具备各地特色,阿珠也从来没皱过眉头,任何时候往袖笼里一抓,就是足足的银子铜板。
尤其是小主子有个爱好,喜欢用整锭的银子跟人家店家淘换成碎银子或者铜板,也不嫌麻烦,似乎接触到原来没有接触过的新钱是很幸福的事情。
后来,三不五时的还会从车厢里递过来鲜嫩的水果给“三胖儿”尝尝,可是明明就没有见到过卖水果的商贩,这时节也不是产这种水果的时节……
阿珠不解释,三胖儿不问,两个人的旅行安静又从容,要不是为了让“三胖儿”好好休息,估计,阿珠都不稀的去人群密集的地方住客栈,或者跟李家铺面的掌柜联络。
不过,以后肯定要常联系的,因为欢儿在信里嘱咐了,说是李家各处的铺面掌柜都得到了指令,要随时恭候阿珠主仆的到访,吃喝住全包,捎信儿全包。
王氏的家书也够繁琐的,阿兰定亲了,家里想多留她两年,婚期大概能往后拖一拖;方便面作坊又新添了人手,一些临近的店铺也来订货,说是好卖受欢迎;陈家庄的别墅盖好了个大致,里面的布置等着她回去再说;蜂窝煤的分成千总大人给送到家里去了,陈大川要给阿珠留着以后做嫁妆银……
“阿珠,咱们要回去吗?”“三胖儿”还是第一次多问一句话,大概是看着读书信的阿珠情绪不算稳定,哭哭笑笑的。
这么点儿的孩子,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估摸着,真想家了。
可是,“反正现在往回赶也赶不上年前到家了,索性再逛逛。”
这就是阿珠的回答,思念亲人也不是没有,到底,还是更喜欢留在外面自由自在。
“我一直想问,阿珠,你不愿意留在家里,是因为生了陈老爷的气,知道了他心软,暗中托人照顾陈老太太,还想救出监牢吗?”
“三胖儿”是真心纳闷儿这件事,毕竟离家出走没有缘由他觉得不可能,同时,对于陈大川私底下偷偷摸摸去关照作恶的亲娘的行为,是有点儿不认同的。
阿珠冷清清笑一笑:“其实——不是为这个,我想出来走一走,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在家里,有时候会觉得日子黏稠的没意思,当初,还做过女侠的梦,周游四方,为民除害打抱不平,可是,这一路上太平的很,连个山贼都没遇到过……”。
三胖儿不由得喷笑,就眼前这个刚刚达到马匹肚皮高度的小毛丫头,真遇到山贼的话,没准儿手指头一扒拉就一命呜呼了,还想做女侠为民除害?
可是谁又能阻止每个小孩子的美丽幻想呢?
知道了可以借助李家铺面互传信息,阿珠多了个习惯,每走到一处地方,就收集些自己喜欢的、看得上眼儿的东西,同书信一起送回李官镇。
于是,李官镇的亲人们更加渴望收到阿珠的书信,尤其是——欢儿少爷。
为了写信,小少爷认字练字的时间开始延长,语言表达能力也更加流畅,而且,因为阿珠的书信里面偶尔会用到些他从未接触过的典故,还要找到先生给讲解讲解。
每次收到家书,最厚的那一摞都一定是欢儿写的,“废话流”再加上毛笔字的个头儿,每封信都沉得只能收进小世界保存。
因为距离的拉远,当面口角的机会没有了,彼此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这个新年,阿珠和“三胖儿”真的没赶回去与家人团聚,他们留在了大江以南,继续享受“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温暖湿润。
“三胖儿”遇到了一个江南水乡的女子,一见倾心。
那女子是个寡妇,年纪轻轻,成婚一年多丈夫就死掉了,膝下没有孩子。
留在夫家的话,日子不舒坦,家里两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怎么相处都难周全;回娘家吗?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哥哥嫂子弟弟弟媳也是个问题。
这女人就要求带着自己的嫁妆和丫鬟婆子分产别居到外面住,过程肯定略有艰辛,阿珠初来江南时,恰恰好租住的就是这寡妇邻近的院子。
隔壁的哭声有时候会在半夜响起,抽抽搭搭的,揪的人心疼。
白日里甚至还有前来滋事儿的主儿,小丫鬟挨了几个大嘴巴,屋子里才走出那个娇娇柔柔的妇人,眼含热泪,却态度强硬,拒绝跟随来人回去。
负责外出置办年货的“三胖儿”,差一点儿就奔过去拔刀相助了,男人么,最见不得娇滴滴的女子受欺负……
然后,夜半求救声响起,“三胖儿”再不迟疑,使出了做贼匪那几年练就的本事儿,翻墙相救,把贼人打了个胳膊折腿折。
还好,没再担条人命案子在身上。
阿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才想起来让小黄送自己翻过墙头,只看到那妇人的卧室里面,一个小丫鬟被掐的半死不活,一个娇滴滴的妇人脖子上也被金簪子戳了两个小小的血窟窿,惊魂未定的傻站在地上。
没来得及亲自过一回侠女的瘾,阿珠只能急火火的做补救工作,原来吴老爷子送他的那些奇药怪草没有使用的机会,现在可以试验一下效果了。
结果就是,那个半夜闯门想要占寡妇便宜的无赖汉,不但手足被打折了,脑子也傻了,灌完药之后,连疼痛都不知道,就剩傻笑……
“三胖儿,把他丢远点儿,别跟咱们沾染上关系。”
阿珠觉得,自己的心越发的硬朗了,弄傻了一个意图强*奸*盗窃伤人的无赖犯,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自此,那个叫做“挽娘”的寡妇主仆跟阿珠主仆的关系就亲密起来,“三胖儿”傻呆呆的看向院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江南的风气比江北开放一些,寡妇再嫁的也有不少,阿珠特意多在此地停留了些日子,就是想给“三胖儿”多制造些机会骗个媳妇。
她心里,根本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别的帮不到“三胖儿”,把卖身契还给这厮还是可以的,具体你能不能成功,全看你小子的本事,本小姐是不多管的。
至于以后,“三胖儿”如果真的跟这妇人成了亲,她自己该怎么办,这事儿懒得想,给“三胖儿”一个月的时间,搞不定的话,那就退房子走人。
什么“西厢相会”“半夜爬墙”的狗血剧,估计就有不少是被这么逼出来的,“三胖儿”艺高胆大,又得了主人的怂恿,竟然提前完成了任务,半个月之后,就羞答答的来跟阿珠请示成亲的事宜了。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