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在别墅外面转悠够本儿,李管家就风三火四的送了钥匙来,见到阿珠,乌头黑脸的汉子还眼珠子红红的,恨恨的给小姑娘的额头上留了一记黑点儿:“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在外面倒过的自在,把我们全给忘了吧?”
“嘻嘻,忘了谁也忘不了管家叔叔您啊!”阿珠仰着脸笑,声音里也有了鼻塞的感觉,说的也是大实话,回到陈家庄,能张口叫出名字来的人很少,只觉得熟悉一些些罢了。
时间,真的可以磨蚀掉很多东西,但是,大浪淘沙后留下的,抹不掉的记忆,才是最珍贵的。
李管家的脑袋瓜堪称未来世纪的“电脑”,尽管没来得及捧账本,一张口“噼里啪啦”,也把这些年的煤矿账目给报了一通,说是回头就把银两给阿珠送过来。
“知道你不喜欢银票,等我嘱咐一下,全给兑换成闪闪发光的银锭子……”。
欢儿“噗”喷笑了,这是阿珠打小的习惯,不稀罕银票,专门喜欢沉甸甸的银两与铜板,还善于隐藏钱财,谁都没办法找到。
“管家叔叔,我在外面还多添了几桩买卖,你要是不嫌麻烦,我还想交给你代为管理。”
阿珠对这个精明又实诚的管家非常信任,对李千总一家的深情厚谊,也是心有感动的。
“你这几年在外面倒腾的东西不少,我在老家也常有听说,没说的,只要阿珠看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有多少操心卖力的活儿我都干得了!”李管家其实还不老,没到四十岁呢。头发白的都很少。
不过,这年头长寿的人不多,活到五十多岁的就算厉害,所以王家姥娘和姥爷年近六十的那个状态,令小辈儿的人轻易不敢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好像医疗条件发达的未来,人们见到九十多岁甚至百岁老人都忍不住要顿生敬畏一样。
“管家叔叔你以后就住这边的别墅。权当跟我们做个伴儿。也别这般辛苦跟着进煤山了,留下点力气做些别的。”
看到阿穗已经挽了袖子,带着六个家丁拾掇别墅的房屋摆设了。阿珠懒洋洋歪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跟李管家继续聊天儿,欢儿在她的包裹里面又摸出了手心大小的草莓,摊在石桌上跟大家分享。
两个小男娃儿,早就随手丢给两只黄金蟒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别墅来,这还幸亏亲爹亲娘姥娘姥爷的没跟着。要不然,非得跟阿珠拼命不可。
欢儿听不明白阿珠的生意经,只对描述中的大海和祖父与干将所在的边疆分外感兴趣,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悠着。很向往。
棒槌娘带着儿子清洗的干干净净跑了来,头发还有些潮湿,她两个被李管家放了假。专门来别墅给这行人做饭的。
临时从村子里收集来的食材,阿穗相帮着钻进灶房拾掇。早先回乡祭祖的时候也在这边住过几日,置办了不少必用的家什厨具,现在就方便的多。
小棒槌掂出一个轻巧的铁皮炉子,到外面下风口生火,干枯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浓烟滚滚,他发出几声咳嗽,很不好意思的看向阿珠这边。
灶房内其实还盘着土炉灶,现在专门用于烧水、蒸馒头、糊饼子、熬大锅菜,铁皮炉专门炒菜,算是小灶儿。
烟火气足了,本来孤零零的别墅就不显得萧索了,再到两个熊孩子被黄金蟒驮在后背上送进别墅,立刻就非同一般的热闹起来。
骑着蟒蛇走路,那感觉不要太好哦,虎头豹子兴奋的两眼放光,抱着蟒蛇脖子坚决不肯落地。
“姐姐,姐姐,我要蛇大仙!”
“蛇大仙是我的!”
可惜,还没宣告完自己的主张,自认为完成了任务的小黄小栗,两个摆头,就把他俩丢到了地上,人家只负责对阿珠摇头摆尾,得到小主人一摆手:“去玩吧!”
两只黄金蟒撒了欢儿的往大青山钻,这是小黄的故乡,必须给媳妇介绍介绍,甚至打算连同老宗祠的方位都转一转呢。
于是,“哇——哇——哇——”,两个双胞胎没达到目的,自然要耍出最拿手的本领,嚎啕大哭……
没人理?那再进一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还是没人搭理?最后一步,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啕大哭……
还以为得有十八般武艺呢,结果还是老三篇儿。
阿穗从灶房探探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过,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儿,怎么都没办法让人相信这个当姐姐的是在心疼弟弟们。
恶人自有恶人磨,三丫头相信,有阿珠在,一家人憋屈的日子就到头儿了,两个熊孩子翻不了天,只能最终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瞧,跟当年的你差不多吧?动不动就张嘴唱上一曲儿——”,阿珠嘴里吃着草莓,听着聒噪的“二重奏”,还没忘记调侃一下欢儿少爷。
“瞎说!”欢儿登时脸红脖子粗,身子霍然站起,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童年时代这般幼稚……
李管家比他站起来的还快呢,脚底下抹了油似的,只留下一句:“我还得去煤山看看,你们先垫巴点儿午饭。”
这是不好意思亲眼看着小主子被笑话不是?
小棒槌开始在餐厅摆盘子,按照阿珠的设计图,与灶房临近的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当餐厅,一张大圆桌位于正中,可以用于十个人同时就餐。
餐厅与灶房之间,齐腰的位置是一面小窗子,打开来就可以直通有无,小棒槌就站在餐厅这边,隔着窗子接过母亲做好的美味佳肴。
这个世界上新鲜蔬菜还没长好,可是野菜苗儿跟山蘑菇都冒头了,连院子里都弥漫着香味儿的,就是小鸡炖蘑菇的功劳。
棒槌把碗筷菜肴都摆好,擦了手到外面邀请阿珠和欢儿少爷入座,弯腰想把俩熊孩子抱起来:“虎头少爷,豹子少爷,有好吃的,晚了可吃不到了!”
多不容易才有了个台阶下啊,早哭的声嘶力竭委屈的不行饥饿的不行的熊孩子再次热泪盈眶。
可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姐姐说出的话更温柔了:“棒槌,你也一起来吃饭,虎头豹子喜欢在地上多玩一会儿,就让他们接着玩好了,刚刚哭过的小孩儿也不能马上吃饭,会噎住食儿,怎么也得不哭了过半个时辰再吃东西才安全。”
两个熊孩子惊呆了,哀求的眼神看向弯着腰的同情心泛滥的小棒槌,可是,早就习惯了服从阿珠的小子,立刻就收了手,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去。
阿珠莲步轻移,临走到餐厅门槛时,忽然一回头,继续和言细语的指指门外空地:“虎头豹子,刚刚打滚儿的那块儿已经干净了,你们可以换到这边来继续,记住,要滚得均匀一点儿……”。
正准备再来一个“前滚翻”的虎头,胖身子侧在了半路上,又倒了回去,眼泪疙瘩儿都被泥巴糊成了泥蛋蛋。
别墅的大门已经被李管家拴好,门栓挺高的,双胞胎根本够不到,也就不担心来上一出“离家出走”的闹剧,更何况餐厅的大门敞开着,里外的人互相之间都能瞧得见一举一动,还有坚决不肯再加一顿午饭的棒槌母子,隐在灶房门后看护着俩小子呢!
“这小鸡炖的是真香!大家都尝尝!”阿珠热情的在礼让六个家丁,只可惜,他们实在不习惯跟主子一张桌子吃饭,一个个捧着大海碗,扒拉了菜肴赶紧都跑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去了。
现在,饭菜的味道就更直接冲进鼻腔里了,地上的可怜娃儿可怎么办啊?
“姥——姥——救命啊——”,豹子终于再次干嚎出声,那音质跟破锣似的斑驳辛酸……
“估计——这是最后一招儿。”阿穗喝一口鸡汤,评点道。
姊妹俩四目交投,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反倒是欢儿少爷心软了,摇着头叹息:“你们啊——欺负小孩儿!”
我们自家的弟弟,就爱欺负,怎么着?
阿珠的白眼珠子很久没翻过了,现在送给欢儿毫不吝啬。
果然是阿穗跟双胞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所以彼此了解的透彻,在豹子凄厉的召唤过无所不能的“姥”来救驾,却没有达成心愿之后,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个斗智斗勇斗心狠的时代,其实阿珠在屋里吃的也是难受,心头上坠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发闷发堵,但是做到这一步,就必须坚持下去。
她摸摸脑门上那个青包儿,又扒拉了一口菜。
终于,餐厅门口莅临了两个小要饭儿的,汪汪着眼泪哑声说了一句:“姐姐——饿——”!
心头上登时轻松,阿珠丢了筷子一抹眼睛,笑嘻嘻的扬声道:“哭完了?辛苦啦!去喊棒槌哥哥带着洗手洗脸,干干净净了就来吃饭吧,给你们留着好吃的呢!”
小棒槌“嗖”一下就跳了出来,一手一个牵着去水盆,棒槌娘也热情的捧了布巾子,挨个儿给胖小子擦脸擦手擦脑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