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下,大家做事都得多要一张脸面,等走廊上挂满了风铃似的名牌,又重新在果树上开始新一轮招摇的时候,前来刺探消息的,打着商量思谋合作的,甚至做美梦要买果酒配方的,就没那么多了。
至于半夜里翻墙头算计着行凶谋财的,自有黄金蟒收拾,这俩货目前的功力大增,尾巴一卷,能直直把一条壮汉给甩到第十家邻居院子里去,不躺上个一年半载那都不可能,躺的地方还一定得是牢狱的宽绰地儿……
有满院子的果树打着遮掩,低调的阿珠继续慢条斯理的勾兑各式果酒,伴随着苹果醋酒的兴起,其他适合男性饮用的果酒种类,也前景一片大好。
肯在吃喝上一掷千金的,还得数男人。
瓷器行掌柜的早就摸清了阿珠的喜好,每次前来送货都帮忙兑换银子,阿珠复制的眉开眼笑,自己还省事省心。
其实目前的日子已经足以享受小康生活,最起码买两个丫鬟侍候自己是绰绰有余,但是祖孙两个很喜欢这样恬淡简单的气氛,宁愿自己辛劳些,也不乐意再招个陌生人重新习惯和适应。
小院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微酸,泛着甜丝丝的感觉,连带的,相邻的几家也分享了这样的空气,出口在另一条巷子里的隔壁,本来始终没有交情的,人称“大老李”的,忽然出现在了阿珠院子里。
还挺客气,手里掂着两条大鲤鱼,眉开眼笑的非要往王老爷子手里塞:“大叔,我老子娘说了,一定得感谢感谢您家这酒香。天天不花钱的闻着,她这觉儿睡得踏实,这几个月,身子骨见好呢!”
大老李的娘,还真是睁开眼就安排搬着个躺椅往距离酒香最近的墙根下去享受呼吸,每日里熏熏然笑眯眯的,吃啥都香。睡的又美。身子骨能不好吗?
阿珠做的类似无本买卖,直接从口碑优良的酒坊打来酿制好的成品酒,自己二次酿造勾兑。丝毫不污染环境,更保持了空气中不含渣滓怪味儿,就剩下浓厚或浅淡的香气。
老太太是个实诚的,觉得自家沾了便宜。心里过意不去,这才让儿子来登门感谢。
结果。阿珠回赠了一坛子苹果醋酒给老太太,一来二去的,两家就成了好朋友,有时候隔壁做了啥好吃的。隔着围墙一喊,或者直接登梯子递过来,倒也其乐融融。
自大老李登门之后。后邻几家也纷纷伸出了橄榄枝,原来只知道自家人的体质都越发强健了。却原来,是小姑娘家的酒香的功劳吗?那得处亲热了,可别把这么好的邻居给弄跑了……
当然,相处最融洽的还得数金源酒店,金夫人恨不能把阿珠变成自己的亲闺女,小姑娘勤劳又朴实,性子还好,打外场不犯怵,却尽量不抛头露面,对家人和气,孝敬老的,呵护小的,哪哪都做得完美。
“阿珠你也有十一二岁了,到了定亲的年龄,你爹娘不在身边,那——让金姨给你操操心?”
这属于旁敲侧击吧?金夫人两只眼睛泛着精光,说实话,金掌柜膝下,二儿子的年龄跟阿珠差不多呢……
不过,婚事在阿珠这里根本入不了计划,小姑娘拒绝的根本没商量:“金姨您费心啦,我爹娘在老家,早给安排好了,不让我在外面生事儿哩!”
跟陈大川夫妇的交待则是,四姑娘的婚事必须自己点头,绝对不可以父母包办,否则,一辈子不回家!
上封家书里面,内容就很热闹,说是三姑娘阿穗不听话,爹娘给挑选的人家都看不上眼,陈大川夫妇就抓破了脑袋,哪儿还有工夫料理小闺女的事儿?
然而,不知道什么缘故,年后的那一封信里,母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说阿穗终于想通了,对父母相中的一户人家没有反对意见,两家交换了庚帖,亲事基本上定下来了。
虎头跟豹子对于来往信件最了如指掌,因为回复的任务都交给了他两个,这会儿忍不住欢喜又遗憾:“姐姐,三姐夫长得什么样?是跟万安康似的一本正经呢,还是跟景逸姐夫似的喜欢跟我们玩?可惜——咱们回不去——”。
而且,阿穗始终没单独来信说起自己的事情,甚至,就连第二年成亲,也没像阿草似的,专程发书信恐吓弟弟妹妹们一定要回去参加婚礼,似乎,这桩婚姻很平淡,平淡的就连新娘子本身都提不起兴致。
于是,偶尔泛上来的乡愁,就总是被忙碌的生活节奏,被京城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氛,所遮掩了过去。
一转眼,虎头跟豹子早就从初级班升到了中级班,三年的光阴似箭,阿珠已经长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
果酒的生意已经基本上挪出去,王老爷子带着一个小伙计每日照顾一间临街的铺子,按照京城的规矩,姑娘大了更加深入简出,阿珠便专心在家收拾菜畦和酿酒。
只不过,相熟的邻居们,还是习惯于直接跑到家里来,摘些瓜果蔬菜,抱一坛子酒,方便,又新鲜。
两条黄金蟒也慢慢儿被邻居们所熟悉了,反正总是懒洋洋的盘在果树下休息,从来不白日里攻击人,权当是外地人带来的宠物吧,说不定是人家的习惯……
陌生人叩响门环,还是一件稀有的事儿。
阿珠拍拍小黄的大脑袋,自己小跑着往门口跑,一边热情的打着招呼:“是李奶奶吧?隔着围墙我就闻到你家蒸黄面糕的味儿了,肯定是给我解馋……”。
院门打开,刹那间有时空倒转的感觉。
青砖墙是眼前少年的背景,一袭宝蓝色的锦袍映在背景墙上,半张银质面罩,裹在右脸颊到下巴颏的位置,垂肩的长发竖起一绺儿,松松挽就,发髻两边只露出白色的骨质簪头儿。
少年瘦高,阿珠只及他肩膀,猛一面对面,还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貌似,来自锦袍下的某一部位。
抢劫犯?青天白日的,不能吧?
阿珠“噔噔噔”退后几步,单眼皮一眯,眉头一皱,厉声喝问:“你找谁?”
一双白底黑布罩靴,在蓝色锦袍下探出,少年老神在在的踏进院门,半张面具下,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
“我——来买酒。”
买酒的客人?可从前分明没有见过这样奇奇怪怪的人,且,在少年的身上,还流转着那么一股子似曾相识的气息。
反正家里有两条蟒蛇做护卫,倒不怕碰见什么小小毛贼,阿珠疑疑惑惑跟着往自家院里走,眼睛看向平日里最是跟自己心有灵犀的小黄。
可惜,这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黄金蟒不但没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极其没出息的蛇行而来,大脑袋还往少年的大腿上蹭……
看人家穿戴的漂亮精致,你丫果断抱大腿投敌卖国了啊?
还是小栗更靠谱些,亦步亦趋的跟着小主人的步子,根本不理会小黄的阿谀谄媚。
最可气是那少年还丝毫不惧怕两条超级大蟒蛇,拍拍小黄的脑袋跟见了好哥儿们似的,一张口温言细语:“真乖,下次我到丛林里给你抓些野鸡来打牙祭。”
丛林?打猎?怪不得这家伙身上还有血腥气,原来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啊!
也不对,院门外还站着一匹马,浑身纯白高大威猛,马鞍上还斜挎着一副弓箭与佩刀,威风凛凛的,不像个纨绔子弟的宠物,倒类似从战场上历练过的神兽,大眼睛看向院里的黄金蟒,连个哆嗦都不打一个。
奇了怪了!
“你要买什么种类的果酒?”
还是安心做买卖吧,无论这少年是人是鬼还是神,先送走最安全。
少年拍抚小黄的手停下来,眼睛却没看向阿珠,只四处向院子里打量:“你推荐一下吧!”
敢情儿这家伙还没主意?阿珠翻翻白眼珠子:“这些果酒呢,主要分两种,适合男人喝的和适合女人调理身子的,口味儿再任选……”。
“那——选适合女人调理身子的吧,产后虚弱,一直没养好。”
尼玛!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好猪都找到烂白菜了……
难得看到一个身材好模样大概也好穿戴也精神谈吐也利索的男人,家里媳妇都生了至少一胎了。
阿珠差点儿没仰天长叹,难道说等姐长到了十八周岁,再回头挑拣同龄人做丈夫,就全是二手货了?
“那就选苹果醋酒吧,每日里都喝一小碗,很可能——喝上一年半载的就会有效果。”
阿珠这是往保守了说,事实上小世界出品的苹果醋酒,其实不需要一年半载,很多妇人就又中奖怀上身孕了。
“多谢。”
少年留下两枚五十两的银锭子,没再多说什么,抱了坛子大步迈出院门,白马后腿弯曲迎候,少年很轻松蹬了马镫,跨腿,却慢了一拍,怀里的酒坛子晃动一下,阿珠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少年的左胳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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