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厮叫做李四儿,刚刚才被安排来侍候欢儿少爷的,自然腿脚上就要勤快些,于是随便取了小少爷的一套衣裳,立马撒丫子往陈家跑。
这事儿没啥不对劲儿的,可问题是,当欢儿少爷妥妥当当的把里里外外的衣裳换好之后,兴冲冲地回灶房查看那盼望了好大会儿的“红烧排骨”与“爆炒肥肠”的时候,恰恰好,阿珠已经指挥妥当,就等美味儿出锅……
猛不丁看到扒了红衣换绿袍的傻小子,阿珠骤然发出一连串爆笑,并且,完全没经过大脑提前分析的,就秃噜出了一句足以让欢儿铭记一辈子的话。
“哈哈——哈哈哈——,欢儿,你刚刚可是‘落锅虾公着红袍’的,怎么一转眼,成了‘坐井蛤蟆穿绿袄’啦?”
纵使你欺负人家纨绔少爷没文化,也不见得人家就听不出来你这话里面的“歹意”吧?
欢儿同学一肚子的“废话”还没流出来呢,就被这一句*裸的嘲讽,给堵了回去。
总之这肯定不是好话!再加上阿珠笑得那副贼样,已经严重的刺伤人家小小公子爷的自尊心了。
要知道,就欢儿这聪明程度,这语言表达能力,早就可以在镇子上,不!是在方圆一百里之内,都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可以媲美的。
想想,人家也不过是不满四周岁的年纪,已经可以经常性的“滔滔不绝”,完全可以担当一个“废话流”帮主的职位。别的小朋友,在这个年龄都能干点啥?大部分都还在撒尿和泥儿,交待件事情都不一定交代清楚吧?
更何况。人家小子不是无名之辈,那是被自家亲亲祖母给认定可以做将来的“状元公”的!怎么可以这样任意凌辱?
“阿珠——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啥——‘坐井蛤蟆’?你骂我?你一定是在骂我!”
臭小子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花花儿,却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汹涌流淌……
那三个同样没啥文化底蕴的姐姐,跟欢儿的反应差不多。知道阿珠没说好话,但是,要说这是骂人,倒也听不出来。
阿珠此刻其实也有点儿后悔了,自己好像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废话流”风格的小子,所以对他言辞上就控制不住。刚刚完全是脱口而出,并非真心要刻薄的嘲笑人家小毛孩子的,可是,话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来?
“那个——嘿嘿——欢儿——其实我不是骂你。真的,我是在夸奖你这两身衣裳都——好看,真的——可好看啦!”
据说,凡是说话的本人,自己主动强调说的话是真实的,那多半,这话就没办法相信了。
大姐姐阿兰盛出了那份期待已久的“红烧排骨”,赶紧上前打岔儿:“欢儿少爷。你不是等着吃肉了么?快,趁热!阿穗你也尝尝——”。
可怜的欢儿少爷,一边要抵制美食的诱惑。一边要保护自己的尊严和面子,于是很纠结,扭着脸不看那盘模样分外诱人的“红烧排骨”,咬着后槽牙追问:“阿珠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骂我?你说的是好话?”
“当然真!比珍珠还要真!快吃吧!”阿珠连续用了三个感叹号保证自己的诚信程度,并且无限狗腿的抻平了欢儿绿袍子后面的褶皱,第四个压低了声音的语句就出来了。
“这要是再在脑袋上佩戴上一顶绿帽子——”。
小孩子就是好糊弄。一眨眼间,这点小疑问。可不就跟着排骨一块进了肚子里,忘了个干净?
不过。据说,欢儿的“废话流”毛病,在自己家更是严重,痛痛快快的就把今日听到的说过的言论,都送到了李家人面前……
据说,李千总是“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对儿子说:“干脆,进学堂或者请个先生来家里,你小子再啥都不学,可就比个一岁多的丫头都笨蛋啦!”
据说,老夫人跟夫人那脸色可不好看,本来笑嘻嘻的品尝那盘子儿子孙子孝敬的看不出啥模样的“肉”,听完了讲述,就再也吃不下了……
“乡下的丫头,倒是会对对子,还学着用对子糟践人了?”
……
要是依着最疼爱孙子的老夫人,那就得即刻举着拐棍儿打到陈家门上去,到底,是顾念着那父女两个对孙子有救命之恩,小孩子的玩笑话,就不能急赤白脸的追究了。
不过,就为了这一副对子,欢儿少爷结束了悠哉悠哉、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美好童年,三天内,千总大人就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每日里都要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听讲学习,还要练习写字……
这一次,撒娇耍赖打滚儿嚎哭都没起作用,两位夫人的原话就是:“你要是不想以后继续被比你小的姑娘嘲笑,却还傻呆呆的听不懂,那就滚回书房里去!”
阿珠可不知道,自己无意当中的一句笑谈,竟然挽救了一位彻头彻尾的“纨绔少年”……
阿珠同学很忙呢!家里的铺面摆放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二大娘跟两个儿子每天都着急麻慌的往镇子上运送米粮,在起初的只有几个人尝试着买一些,到后来很多人知悉了陈家的米面出奇的香甜,蔬菜分外的鲜美,从而每日两辆牛车的送货量,都供不应求。
在欢儿被关在书房痛苦的学习着能不被嘲笑的文化学识的时候,阿珠终于赢得了父母的同意,回到了陈家庄。
当然,留她自己在这边是不可能的,有蛇大仙陪伴也不行。
王氏的娘家爹娘,阿珠的姥娘姥爷,被陈大川一辆牛车接了过来,专门负责照顾阿珠的饮食,并帮着二大娘照管家事。
二大娘总算是轻松了一些,不单单是劳动量减少的缘故,实在是还有——还有一些个狗屁倒灶儿的闲是闲非,让她烦恼几日了。
陈大川直截了当的带着一家人搬走,留下家里和田地,都交给二大娘照管,并且负责每日运送蔬菜与米面,自然,报酬也会增长,眼红的人,更是会增多。
尤其,是在眼下,大部分村民都遭了藤蔓灾害的敏感时刻。
第一个蹦出来的,当然还得是最“名正言顺”的陈家老宅儿的“亲人”们……
起初不好意思直接跟二大娘面对面说道,中间辗转了几个长舌的妇女,隐隐暗示,让二大娘主动把这些财产交给陈大川的亲生父母照管。
然后,因为二大娘婆媳们的不识时务,压根不搭理这种话茬儿,陈大海的媳妇——江氏,就跳出来了。
幸亏她们没办法判断蛇大仙是不是留在了老宗祠的院内,所以,老太太没出场,江氏只敢在地头上跟二大娘较真儿,先是指桑骂槐,然后短兵相接,指名道姓的争锋了几次……
家主陈大川,只给过一句答语:“甭搭理她们!”
可是毕竟面对责难的还是二大娘一家人,陈大川举家搬离了,就剩他们家也没遭灾,出不了十天,那麦穗就饱满成熟的足以收割了。
现在好了,多了两个身份上比较可以跟陈家老两口对峙的人物挡在前面,二大娘怎么会不轻松呢?
王家的日子不算好过,家里的田地又不多,两个儿子儿媳足以收拾,把老两口接过来,其实挺合适,既帮了妹妹的忙,还能省出来两间屋子。
“姥爷姥娘,你们不用下地,主要照管一下咱家院子里的鸡群就行,我还想再捉几头野山猪回来,有小黄看护着,出不了啥麻烦事儿,要是能养好,咱家那铺面上卖的‘红烧肉’和‘红烧排骨’,就不需要在别家买了。”阿珠很有成算的规划着未来,她还想继续给自己盖一栋别墅出来呢,爹娘跟姐姐们喜欢在镇子里住,她反倒喜欢山脚下的清静。
王家老两口一听,心里就舒坦多了,本来嘛,劳动了一辈子的庄稼人,猛不丁要是啥都不让做,还真是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在闺女家住,腰板儿也板不直不是?
阿珠自己呢?跑到已经被彻底舍弃了的遭了灾的田地那里,用小镰刀割了不少的藤蔓回家,按照记忆里的有关知识,亲自尝试做编制器具。
藤是一种实心、坚韧而富弹性的蔓生植物,用于编织的家族成员主要有竹藤、白藤和赤藤。竹藤是常被用来编制家具与器物的一种藤类,名为玛瑙藤,它也被誉为“藤中之王”,这是价格最为昂贵的上等藤。
只可惜,在陈家庄肆虐横行的藤蔓,不是昂贵的竹藤,而属于比较普通的白藤品种。
阿珠勾画了不少藤编家具的样式,只要这白藤争气,在柔韧度、坚硬度上可以信任,阿珠有信心做出别致实用的藤编制品来。
白藤编制出来的沙发或者凉塌,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都很适用,尤其是夏季,烈日炎炎,放松、舒适、清凉、是藤器给人的感觉,藤制品除了拥有自然气息外,比其它家具更增添了一份编织的细腻和艺术的享受。
所以阿珠相信,藤器会受到越来越多北方人的青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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