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藏于薄雾之后,微弱暗淡的月光洒在地面,万籁俱静,鸟雀无声。
此时,一道瘦小的身影悄悄出了下房,蹑手蹑脚地向着喜坑摸去,这人正是云芝。
白日被埋得严严实实的坑都被用力挖开,细长的指尖被土中划破,她也毫不在乎,只一个劲要挖出埋在最里头的金银。
云芝一边挖坑,一边不住流泪。
她的家人也在多年前死在了洪水后的饥荒中,明明那是先帝已下令开仓赈灾,可偏偏又贪官污吏扣下了那救命粮,她的父母兄弟这才活活饿死。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金银,宁愿留在这破坑里喂土,也不愿意拿出去救救百姓呢?云芝泪如雨下,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此时无比痛恨这个狼心狗肺的乌拉那拉贵人!这种整日用嘴巴温暖别人的烂人,为什么偏偏能活得这么好!而她们这些苦苦挣扎的人,却连一点生的盼头都没有。
鲜血的腥气充斥在鼻尖,云芝动作越来越大,指尖血肉模糊她也毫不在意。
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云芝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嘘,是我,云雀。”不远处,云雀,小路子等五六个下人也陆陆续续地从下房出来,向着喜坑方向大步走来。
云雀微微一笑,指着屋内说:“别怕,今晚的安神汤我煮了两份的量,保准她们睡得跟死猪一样。”
小路子递来一块帕子,说:“快擦擦手,都是血啊姑奶奶。你一边歇着去,这样劳累的活,让我和小伍子来干就是了。”
小伍子年纪不大,也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他袖子一捋,空手就开始挖了起来。
云芝愣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说:“你,你们也是...?”
“是啊是啊,云芝姐姐。”小伍子嬉皮笑脸道:“我们都是来偷银子的,哎呦,谁打我一下?”
云海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啐道:“什么偷?咱们这叫正大光明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呸,她想要祈福,凭什么要克扣我们的份例?”
云雀说:“是这个理。”
她笑着看向云芝,说:“死丫头,我们几个傍晚那会就商量好了,一起挖出这钱分了。你那时恰巧不在,正想晚些和你说,谁知你动作这么快,倒把我们甩后头去了。”她为云芝抹去眼角的泪,说:“我是咱们这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也在这宫里待了不少年了。论理,你们都该喊我声姐姐。这些年,什么样的主子我也见过些,可她这样的我也是头一遭见。”
“她先不仁,我们又何必守着那做奴才的义气?”云雀说:“与其叫着堆金银在这喂土,不如咱们拿了留着。日后留在身旁做嚼用,也不必日日吃那油水都没有的烂菜叶!”
“就是就是。”小路子恶狠狠地骂道:“自从来了这鬼地方,我都多少日没吃饱了。我也不贪心,分到我的,我只留自己的月例银子,其它我全全捐给灾民!我就是一点都不给她留。”
云芝泣不成声道:“姐姐,谁又不是呢。为何咱们就摊到这么个主?我,我也不多留,我爹娘就是因为饥荒饿死的,我心甘情愿把银子都捐出去!”
一直挖土的小伍子此时也重重叹了口气,他捏着裹满湿泥的银块,语气里满是落寞。
“我爹卖我的时候,得的银子都没这小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