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比比东说的这些话，千仞雪有些意兴阑珊。
“再有其他的吗？”
说这话的同时，千仞雪已经扭身准备走了，
比比东看着千仞雪的背影，手下意识的抬了起来，想要挽留。
千仞雪好像也察觉到比比东的动作，脚步放的缓慢，并没有急匆匆离去，
仿佛是在给比比东做出选择的时间，
“如果你没有什么说的，我就先走了，那边儿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千仞雪这一次走的时候，步伐已经放快了，
“……等……等等，”
比比东嘴唇微动，最终是发出了声音，
千仞雪听见着两个字，脚步再次停了下来，等着比比东的下文，
比比东看着已经成年的千仞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千言万语好像都卡在了喉咙处，
她一想到，可能不久之后，千仞雪就会因为自己的一个选择而消失，
比比东心就宛如刀割，
可现在想和女儿说些体己话，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为，这种话比比东就从来就没有说过，
甚至她就没有叫过千仞雪一声雪儿，
让比比东去杀个人倒还简单，可说这些话，真的算是有些为难她了。
可今日，比比东是真的不想再错失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那复杂翻涌的情绪，
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走马灯似的闪过，
千仞雪尚在襁褓时那粉嫩的小脸、牙牙学语时懵懂的模样、
成长中倔强又骄傲的身姿，桩桩件件都如利刃戳着她的心。
“雪儿……”
这一声呼唤出口，带着几分生涩，几分愧疚，
还有几分从未有过的亲昵与温柔，
千仞雪身形一震，自幼到大，她鲜少听到母亲这般唤她，
往昔冰冷的母女关系，让这简单的两个字仿若一道奇异的暖流，直直淌进心底，
可多年的疏离又让她不知如何回应，
只能僵着身子站在原地，背对着比比东，眼眶却悄然泛红。
“我知道，过往我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你太多，
我从未给过你应有的疼爱，还总是与你针锋相对，我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却被一些事隔在你我之间，闹到如今这般田地。”
比比东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缓缓朝着千仞雪走近，脚步带着几分沉重，像是拖着千斤的枷锁。
千仞雪紧咬下唇，心中五味杂陈，
过往那些被母亲漠视、打压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可此刻，听着比比东这般剖白，那怨恨又像春日残雪，悄然消融了几分，
千仞雪嗫嚅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梗在喉间，
只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哼”声，带着点傲娇，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雪儿，……请原谅我的自私 ，……”
比比东终于走到了千仞雪身后，抬手想要搭上她的肩，
却又在空中顿住，那只手悬着，微微颤抖，满是犹豫与彷徨。
千仞雪鼻尖一酸，猛地转身，
直面比比东，眼中泪光闪烁，
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千仞雪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那双眼曾在她看来是那般冷酷无情，如今却满是慈爱与担忧，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么？
自私？
多么新鲜的一个词，我自记事以来，
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抱过我，也没有亲过我，更加没有在我耳边说过我父亲，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只好在爷爷身边问着你的事，问着我父亲的事，
试图理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是你的亲女儿，难道有什么话你就不能对我说吗？
你收的那个弟子，你平时呵护有加，一脸的疼爱。
可对我一直是冷眉束眼，我到底怎么你了？”
千仞雪越说越激动，把这么些年没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话中虽带着怨怼，可语气却没了往日的犀利。
千仞雪泪水簌簌而落，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这么多年，我在武魂殿拼命修炼，努力变强，
何尝不是想得到你的一丝认可，一丝关注。
我曾无数次幻想，有一天你能温柔地看着我，
像寻常母女那般，与我谈天说地，分享喜乐，
可每一次等来的，都是你的冷眼与呵斥。”
千仞雪的胸脯剧烈起伏，多年压抑的情感一朝宣泄，让她几近哽咽。
比比东眼中的痛色更浓，她缓缓放下那只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原本集齐的一颗慈母之心又被冰封了起来，
因为千仞雪的话又让他想起了那个男人，
不，应该是那个畜生。
“住嘴，滚出去，”
比比东每次想到那个畜生，那种冰冷感，阴寒感直接从灵魂中散发出来，
酝酿了半天的慈母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千仞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震得身形一晃，
满心的委屈与期待瞬间被狠狠击碎，
刚刚还在眼眶中打转、险些决堤的泪水，
此刻像是被寒霜冻住，就那么挂在脸颊，
千仞雪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比比东，
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被梗在喉间，只剩满心的酸涩与怅惘。
好半晌，千仞雪才缓过神来，
那原本还存有一丝温情期许的眼眸，
此刻迅速被怒火与怨愤填满，她狠狠一跺脚，
“好，好得很呐，比比东！我就知道，
这么多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刚刚那些话，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敷衍罢了，
我还傻到当真，以为能和你冰释前嫌，真是可笑至极！”
千仞雪边说边往后退，每一步都带着决然与不甘，
像是要把自己和比比东之间这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度狠狠扯开。
比比东紧咬下唇，直到唇瓣泛白、渗出血丝，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钻心的疼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何尝不想留住女儿，何尝不想把那些深埋心底、盘根错节的过往与苦衷倾诉出来，
可只要一触及那个男人，往昔画面就如鬼魅般缠上身来，
让她理智尽失，只剩本能的抗拒与愤怒。
“雪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比比东艰难开口，声音沙哑暗沉，透着几分无力的挣扎，
可千仞雪此时满心悲戚，哪里还听得进去，
千仞雪冷笑一声，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你倒是说啊！
每次都是这样，把我当傻子耍，我受够了，
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我再不会奢望你能给我什么母爱，也别指望我还会念着你这份‘情’！”
千仞雪猛地转身，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
身形如离弦之箭，飞速奔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比比东的视线里。
比比东望着空荡荡的前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打湿了衣衫。
“雪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