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说词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来,何况樊守常。
可高大男人搂着小侄子,还是掩耳盗铃般的追问。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看你怎么想了。”
民警不好擅自下定论,只能这么说。
这情况蛮麻烦的,丢孩子的是亲爹,接孩子的是大伯。
而小孩的年纪还小,没办法提出有效意见。
所以,现在民警也不好提出建议。
到底要不要追究下去,得看樊守常自己的想法。
而且就算他追究下去,只要樊守正咬死了不认,那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樊小周也没真出事。
处在两难境地中,樊守常最后选择了带着周周离开。
除了没有金钱精力折腾之外,他也下不了狠手送自己兄弟进局子。
所以,让警察处理吧,看樊守正自己的造化。
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于心不忍的樊家大哥见了弟弟一面。
他只对他说了一句好好改正,就沉默着离开了。
寂静的看守室中,被留下的男人反而下定了决心。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往天花板上看。
有些发黑的屋顶上,白炽灯的光亮晃得人眼晕。
被晃出光斑的眼睛中,冷厉的杀意一闪而过。
对此事毫不知情,樊守常提了一箱牛奶上门感谢中年警察。
农村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他来接樊小周,带的钱留出买车票的部分之后就不剩多少了。
所以,一箱牛奶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谢礼。
中年警察本想拒绝这个礼物,但耐不住樊守常态度坚定。
他收下之后,给樊小周装了一大包作为回礼的零食。
此外,还抽时间开车直接把两人送到了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三人挥手道别。
周周被樊守常牵着,回头大声和中年警察说拜拜。
穿着警服的人影被过往行人淹没,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别离,没谁把它放在心上。
樊守常牵着樊小周,在火车上找到了他们的座位。
和之前的樊守正一样,他也只买了一张票。
但硬座不比硬卧,没多余的位置给樊小周坐。
樊守常抱着樊小周熬了一夜,在清晨下了火车。
然后,走了半个上午才走回村里。
一路上,周周看紧了中年警察送的一包零食。
生怕在和两个哥哥分享之前被人偷走了。
虽然一般也没有小偷会刻意盯着食物偷就是了。
不过,周周可没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他特别珍惜的东西其他人肯定会觊觎。
所以直到回了家,周周才放下心来。
亢奋的小孩提着零食包,欢快的往屋里跑,边跑还边喊。
“光哥,亮哥,我带好吃的回来了!”
“汪汪汪!”
比樊光樊亮来得更快的是小黑狗。
刚过了不到十天,它的体型就膨胀了一圈。
已经有周周膝盖高的小狗凑过来,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它两只前爪扒住裤腿,湿润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过来。
“将军,我好想你啊。”
毫不吝啬表达爱意的小孩放下零食,搂着小狗轻蹭。
两只幼崽亲亲密密的贴在一起,看着可心极了。
见到这一幕,焦虑了几天几夜的刘巧娥总算放松下来。
她扶着小孩,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定周周无恙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义愤填膺的咒骂起樊守正。
尖利的女声中,间或夹杂两句樊光樊亮的附和。
双胞胎虽然也在骂人,但不耽误摸零食吃。
他俩各打开一包虾条,目不暇接的往口里塞。
“好吃吗?”周周黝黑的眼睛满是期待。
感觉就像零食好吃,他也与有荣焉一样。
不过,这些新奇的零食确实好吃。
囫囵吞下一包虾条之后,樊亮竖起大拇指称赞。
“特别好吃!周周你在哪买的呀?”
“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樊小周把包翻过来,将所有零食抖到桌面上。
各式各样的精美包装看得没见识的双胞胎两眼发光。
樊光挑出一条眼熟的巧克力,有些小激动的说。
“这个我知道,在王哲他家电视上放过。”
“真的啊,那一定很贵。”
樊亮捏着巧克力另一角,未雨绸缪的警告樊光,“一起吃,谁都不能独吞。”
而无语的樊光只给了亲弟一个白眼。
他指了指樊小周,不冷不热的说。
“这些都是小周带回来,要听小周的安排。”
“啊?我吗?”周周歪头。
大方的小孩直接决定一起分着吃,没有半点藏私的意思。
得到许可的樊亮怪叫一声,得意地瞅了他哥一眼。
三小孩分零食分得热闹,完全没注意长辈们在干什么。
樊守常坐在矮凳上不住叹气,同时听刘巧娥骂骂咧咧。
对于不负责任的樊守正,两人都是一个态度。
那就是不认这门亲戚了。
可周周呢,要教他不认这个爸爸吗?
在这一点上,夫妻俩有了分歧。
樊守常觉得,再怎么样樊守正都是樊小周的亲爹。
以后可以不管他不给他养老,但父子关系没办法改。
但刘巧娥认为周周完全没必要认这个爹。
丢山上这么一回,就可以结了父子缘分了。
以后,樊小周就和他樊守正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除了没有关系之外,刘巧娥还要教周周防着樊守正。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小孩再次受到伤害。
“不至于,他就是一时昏了头,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
樊守常愁眉苦脸的推测道,听得刘巧娥一阵不快。
但她不想抠字眼和樊守常做口舌之争,只淡淡说了一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