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修士都拥有简单的攻击手段。
或是像钉子头那样可以发射出钉子发动攻击,而地狱三头犬口中能够喷出来自地狱的大火。
除非是地狱来到人间的通道被关闭,不然它们不会死,只会在烟消云散后再一次复生。
如果要和地狱修士打斗,绝对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长剑和修女的铁钩对撞在一起,因为过于快的速度摩擦出了点点火星。
修女的力气大到惊人,哪怕闻人雪经历过专门的培训也还是很难抵抗,虎口被震到发麻,闻人雪暗道一声麻烦,又提着剑冲上去。
元以就盯着两边,一看到哪边显出颓势就立刻补上,用自己的攻击咒语来查漏补缺。
当然,她和爱芙洛的主要攻击目标是地狱三头犬。
苏挽云提着大刀冲向逼近村庄的大嘴与蜘蛛手,这两个地狱修士能力一般,比不上老三家,但也足以让苏挽云感到棘手了。
不过有辅助队友,挡住这两个地狱修士也不算太难。
他们要躲避地狱修士的触碰,因为被这些邪恶生物抓住后会被立刻改造成同样的怪物。
这些邪恶生物非常暴虐,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在肉体上凌虐人类,分割他们的肌理皮肤,让人类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外面在进行激烈的争斗,逐哀团生怕村庄里有人出来被抓走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于是兰斯洛还得传音,让那些村民就待在村子里,千万不要出来。
所幸村民们很听劝,元以余光中看到远处一幢幢低矮的房屋小窗中依稀可见惊慌的面容,村民胆战心惊看着这里的斗争,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所担忧。
元以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次一定要把哀痛之盒抢到手,绝对不能放跑黑衣人。
他们对地狱修士的一切都还一知半解,仅了解到的内容还是这几年坚持不懈到处追着跑得知的。
这样对于他们之后和地狱之间的战斗绝对没好处,毕竟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还是要了解敌人,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
闻人雪的剑已经几次要看下修女的头,但这不是人的东西躲闪起来速度奇快,眼见着黑衣人就要逃脱了,他喊爱芙洛的名字:“爱芙洛,弄伤他的手脚!”
爱芙洛闻言立刻调转弓箭,对准远处慌不择路的男人,连发两箭,携带着绿色光芒的箭矢飞跃而去,直接射中了黑衣人的两条腿。
他哀嚎一声,狼狈倒下。
怀中已经被打开呈现八棱镜状的魔方也摔了出去,但坚挺依旧,一点都没摔动。
看来想要借助外力去破坏哀痛之盒这个想法可以淘汰掉了。
地狱修士不会疲惫,但人会,而且魔力会一点点消耗掉,元以已经有些后继无力了,她满打满算也就学了三年魔法,这是她第一次和地狱修士打这么久。
元以头回感受到身体内魔法消耗殆尽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虚掉了,还有点腿软。
用武器的还好,但是和元以一样都是压榨体内魔力瞬发施咒的长孙雾宋修言看着有点不太行了。
兰斯洛已经早在刚才就把黑衣人抓了过来,还拿上了魔方,现在正在捣鼓哀痛之盒企图关掉它,但转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反应。
【……要么把魔方交给长孙雾呢小人鱼,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可能等门自己关了都解不开这个谜题】
【是不是对我们人鱼小子太残忍了】
【我也不想的,可再磨蹭下去元宝要变成元干了】
长孙雾抿唇,转身从兰斯洛手中抽走了魔方,开始旋转解密。
早该清楚不能放心太早,应该一开始就把魔方拿过来。
他的动作就比兰斯洛快许多,地狱修士明显意识到了不妙,集中往长孙雾这里攻击。
元以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曙光,连忙又开始榨干自己身体里最后的一点魔力去保护长孙雾,好让他能更专心地关盒子。
钉子头地身形鬼魅的冲来,袖子中飞出的铁刺锁链戳向了长孙雾。
元以脑子里一瞬间就冒出了三个字——卡机嘛!!!
她想要用一个防御魔咒,但此时此刻竟然想不出一个来,以前学过吗?她记得自己学过,但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元以只想着要保护好长孙雾,一定要让他把魔方关掉,脑子里除了这个念头以外什么都没了。
她喊“长孙雾躲开”,然后就像是抛射标枪一下,把自己手中硕大的一根将近一人高的法杖丢了出去,目标正是钉子头。
这么大这么重的法杖,元以自己拿着都像是举哑铃一样重,她不信这一下砸不倒死怪物!
但她只顾着钉子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斜后方的颤齿。
“元以,小心!”
爱芙洛搭弓,惊慌的想要拦下颤齿,却来不及了。
一副惊心动魄的构图,长孙雾还差最后三步就可以关上哀痛之盒,元以丢出去的法杖已经快要砸到钉子头的脑袋上,而在她后背前则是已经逼近的穿刺。
元以听到什么东西穿透皮肉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发现伊埃利恩挡在自己身后。
他的胸腹处渐渐弥漫出一点血痕,慢慢扩散开来。
“咔哒”。
魔方关闭,地狱修士啸叫着被关闭的大门吸了进去。
元以却大脑一片空白,她抬起的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几次想要去搀扶他,却又害怕对伊埃利恩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他启唇,一个字含在唇舌间,半晌也没能说完一句话。
最后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如果。
然后,便闭上眼倒下。
元以茫然的接住了他,双手僵硬,低头去看只能看到他火红的发,和血一样都是红色的。
慌乱的带着他上了马车放平,长孙雾立刻开始为他治疗。
这个世界的治疗魔法并非大家幻想中的那样,只要念咒就能立刻治愈。
不,魔法能做到的事是有限的,真正强大的魔法已经在光荣年代时就遗失了。
长孙雾能做到的只是消除伤口上萦绕的黑暗魔气,然后勉强止住血。
伊埃利恩受伤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凶险,逼近胸腔,仅仅只差一点点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包扎好后,长孙雾拿出一瓶药剂掰开伊埃利恩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元以从上马车后做的一切都凭借着肌肉记忆,没有办法思考,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豁出一切去救另外一个人,所以无法理解会有人选择做出这种决定,因为这对自己的命似乎有些太不负责了。
伊埃利恩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他们来自于一个团队,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拥有整整三年密切相处的时间?
又或者,他……他什么?
元以心中模糊拥有了一个答案,但不敢确定,因为她不想要这样,喜欢和爱情一旦扯上“生命”,就会变得格外沉重。
她无法承担这份重量。
于是元以对自己说,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误会了,其实他是将自己看作了亲人,所以才会这样奋不顾身的救她。
只要祈祷他能够好好的醒来,努力的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那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轨。
她做在伊埃利恩床边,时刻照顾着他,愧疚压得元以喘不过气,因为伊埃利恩没有醒的预兆,元以真的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
他们已经从黑衣人口中问出了很多关于哀痛之盒的事,地狱的最高统治者是利维坦,地狱修士统统由利维坦改造而成。
最让人惊讶的消息或许是哀痛之盒一开始由一位痴迷于木工的人类制造,只是被有心人利用,通过献祭将它改造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地狱修士杀人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单纯享受血液而已。
而他们也会挑选最合适的人进行改造,为低于增添新的地狱修士。
想要摧毁哀痛之盒也有法子,但需要借助教堂的力量。
所以他们最后要回里约尔公国去,因为里约尔公国是卡德兰大陆如今最强盛的国家,对于教堂的投入力度也会更大。
元以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伊埃利恩的事将她砸的头晕眼花,她心乱如麻,无数次去问开心果:“你会因为喜欢的人不顾生命吗?”
开心果说:“我是系统,没有喜欢的人。”
对哦,她都忘了这一点,开心果太过智能,总会让她忽略它其实只是个人工智能而已。
“我可以为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负责,我也会为小说中男女主角之间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的感情而落泪。”元以在脑海中喃喃着。
“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现实中承担这种事。”
生命的重量,正是因为她由于自己的粗心疏漏险些失去,才明白其可贵;正是因为父母的意外离世,才知道它的沉重。
元以的慌乱,源于这个世界上除过她的父母以外,竟然会有人愿意因为“喜欢”进行活着的豪赌。
这算不算是一种偏执?
她歪头去看身边的人,伊埃利恩仍旧昏迷着,唇色苍白,因为好几天没能进食的缘故面容憔悴。
等他醒来以后就问问他,需要她怎样报答吧。
然后,重新回到朋友,或者再也做不成朋友。
但元以想,应该是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吧。
因为她无法接受这件事。
——伊埃利恩苏醒的很突然。
太阳很好,元以刚刚和宋修言换班来照顾伊埃利恩,坐着陪护了两小时,被阳光照的昏昏欲睡,疲惫的托着自己的脑袋算时间等着给他喂药。
目光转挪间,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伊埃利恩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元以猛地站起来,惊喜之余则是狠狠松了口气,“我去叫长孙雾!”
她想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人拉住。
力度很轻,如果元以要走,他绝对拉不住她。
但元以又想到伊埃利恩身上还有伤,才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于是又放弃了用力抽出手的念头。
她隔着伊埃利恩的衣袖努力轻柔的把他的手拨开:“怎么了吗?”
“……元以。”他说。
因为昏迷太久,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但还是清晰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在陷入昏迷前告诉自己,如果还能够醒来的话,我会勇敢一次,告诉你原本不敢说出口的话。”
“如果我可以战胜死亡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
“我……”伊埃利恩停顿下来,声音逐渐低下来,“我喜欢你。”
生命和对她的渴求同时放在天秤的两端,只有在比较出两者的重要性后他才敢鼓起那么一点勇气,将原本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话告诉她。
原来,他已经喜欢她喜欢到可以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了。
既然连死亡都能接受,那无法得到她也算不上什么吧。
伊埃利恩想。
“我——”元以在证实了心中原本的猜想后第一反应是逃避,“要不然你先休息,我还是去把长孙雾喊过来吧。”
伊埃利恩慌乱的撑起身体,这次也顾不上要抓住哪里才算礼貌,直接勾住了元以的手指:“如果、如果你讨厌我的话,直接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接受的,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
他方才的动作太过激烈,原本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雪白的衣衫上很快就多了一小块鲜红的颜色。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元以吓了一跳,把他按倒,让他好好躺着。
伊埃利恩咬牙:“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我觉得很沉重。”元以第二次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这件事和喜欢扯上了关系,我觉得太过沉重了。”
“抱歉伊恩,我没有办法承担,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元以小声的,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对不起。”
她匆匆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口。
伊埃利恩忽然间失去了支撑着自己躺在这里的全部力气,他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处的伤口,抬手按了下去。
很痛。
但只有这份痛,让他此时此刻意识到,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