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中透露出来的那份亲密无间更是深深触动了裴玄的心弦。
听见这个曾属于自己妻子的名字被宋若寒用如此亲切温暖的方式念出,裴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可是即便如此,在当时是你亲自选择了放弃她。”
面对质问,宋若寒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的忏悔之情:“我后悔了。在过去整整三年的时间里,每一刻都在想着她。未来某日必定要将她从你的身边夺回来,并且让她享受到远胜于现在百倍的幸福生活。”
面对如此直白又充满野心的回答,裴玄语气平淡却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记住今天所说过的每一个字,如果有一天真的做到了,那就必须履行承诺给予她比现在更好的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
宋若寒皱眉反问道,但他并没有得到任何解答,只看到裴玄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开,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与此同时,凉亭旁边的栀子树上有几朵纯白色的花瓣随风轻轻飘落,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晚上,姜钰雪手中提着精心熬制的鲫鱼汤打算进宫探望,却发现通往宫殿的大门紧紧关闭,她被阻挡在外不得入内。
一直陪伴左右侍候的贞吉低声解释道:“陛下,殿下的意思是他今晚谁都不想见。”
“任何人?难道朕也不行?”
听到这句话,姜钰雪内心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与不安。
贞吉低下头,声音更加低沉,“是的,陛下。”
“把这碗汤给他吧。”
姜钰雪示意小青将汤递给宫人,她看了看窗户里昏黄的灯光,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担忧,随即转身离去。
裴玄脸色惨白,无力地瘫坐在门后,手里紧紧抓着沾了血迹的手帕。
此刻他这个样子,如何能见到姜钰雪?
他内心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陛下,殿下已经收下了鲫鱼汤。”
“拿进来吧!”
裴玄听到这个声音,强撑着身体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把手帕迅速塞进袖中,掩饰住手上的伤口。
贞吉轻轻推开殿门,小心翼翼地将汤放在桌上,随后轻轻地退了出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打扰到裴玄。
望着那一碗热气腾腾、奶白色的鱼汤,裴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意。
姜钰雪这个人平日里连厨房都极少踏足,可近来却总是为他亲手准备膳食,这份心意让裴玄感到既感动又心疼。
喝完鱼汤之后,裴玄缓缓坐到书桌前继续撰写之前尚未完成的作品,仅剩下最后几页便大功告成。
这本书汇集了他在朝为官多年以来所积累下来的经验与智慧,希望能够给姜钰雪今后提供些许有用的指导与参考。
接下来的日子里,裴玄几乎与外界隔绝了一般,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写作之中。
终于,在某个深夜时分,当笔尖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声,打破了夜色中的寂静。
“殿下吩咐过了,谁都不许进来打扰。”
“小皇上出事了,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外面正在说话的人是墨儿身边的随从富贵,“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听闻此言,裴玄立刻搁下了手中还未完全干透的毛笔,语气焦急地问道。
“陛下,小皇上了病,一直在不停地哭喊着想要见您,求您去看看他吧!”
“生病了?那太医呢?”
“太医都已经看过,也喂服了药物,可他仍旧是大声叫嚷着非见您不可,看样子是太想念您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裴玄立刻起身,匆忙向外走去,“走吧,带我过去看看。”
当裴玄来到门外,不仅看到了等在一旁引路的富贵,还意外发现了站在不远处同样神情焦虑的姜钰雪,这让本就心情复杂的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总算是出来了?墨儿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点小惊吓,他实际上就是想骗你出来看看。”
裴玄咬紧牙关,神情坚定而严肃,“陛下来得正好,臣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禀报。”
他们重新回到了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裴玄从桌上小心翼翼地拿过自己刚写完的手稿,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姜钰雪:“这是这几日我整理出来的资料,不知道能否帮到陛下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
“原来这几天你是忙着这件事情啊,既然如此,让你把我拒之门外的那件事就算了,我不再追究了。”
姜钰雪接过厚厚的手稿,快速翻阅了几页,发现其中不仅条理清晰,观点独到,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也是鞭辟入里。
看完后她对裴玄的才智赞叹不已。
她铺开桌上的纸张,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这样几个字:“卿可做帝师。”
“臣还有件事。”
裴玄接着说道。
“你说吧,我现在有时间听你说任何事情。”
姜钰雪低头继续翻着手稿,似乎还想从中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陛下是否还记得,在我入宫之前陛下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墨儿长大成人,且臣也有离开这里的想法的话,陛下不会拦住我……”
姜钰雪猛然抬头看向裴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现在就想离开了?”
裴玄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姜钰雪的目光,“没错。如今墨儿已经长大成年,这座华丽但压抑的皇宫,臣已经待够了。”
“你觉得腻了?裴玄,是不是最近闷得太久了让你变得有些糊涂了?”
姜钰雪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无奈。
“请陛下放心,臣此时头脑非常清醒,绝非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手中的书突然从姜钰雪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然而她并没有弯腰去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时光流逝。
阳光透过窗户渐渐变得昏暗,大殿内的氛围因此变得更加凝重。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寂。
突然,一只顽皮的小猫闯入了屋子,并且不慎碰倒了桌子上的香炉。
香炉倒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在越来越深的暮色里,姜钰雪那模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容我想想这个问题吧。”
望着姜钰雪独自离去时的背影,裴玄感觉心如刀绞一般痛苦。
虽然分别确实是一件让人难过的的事情,但至少不是永别。
几个月后姜钰雪就会逐渐忘记自己这个曾经相伴左右的人,迎接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