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芳,小放今年才17岁,本来上学就比其他孩子早一年,你就让他去复读一年吧。”
“当家的,不是我不让他去复读,只是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供他了。”
“实在不行,我先去大哥家借点。”
“岑建国,你说得好听,借,借了用什么还?”
“等今年谷子下来了,咱们先卖一些就能还上。”
“卖谷子?你真好意思开口,谷子卖了咱们吃啥?岑建国你别忘了,你不是只有岑放一个儿子,小星也是你儿子。”
“小星这不是还小嘛。”
“小星都11了,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岑放都高中毕业了,他没考上这不能怨我,你不能拿小星的份去贴补你前面的儿子,后妈做到我这个份上,我自认为对得起他了,如果你非要借钱给他复读,咱们就别过了。”
“好了,贵芳,你在这是说的什么话嘛,不读就不读了吧,是小放没有这个命。”
岑放听着门外父亲和后妈的声音不由得疑惑,自己不是被深夜飙车的跑车撞飞了吗?难道自己命这么大还活着?可是为什么听见的是他爸和他后妈在商量他复读的事呢?是在做梦么?
努力了好几次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贴着旧报纸的土墙,窗户边放着一张简陋的书桌,老式的木架子床,稻草上面铺着凉席,床头旁边放着一口大箱子平时用来衣服个杂物。
这不是自己小时候的房间吗?从他外出打工去以后,就很少回来了,怎么现在自己又躺在了这张床上?动了动身体,并没有感觉有哪里不舒服,这时门外也没有了他爸和后妈的动静,起床穿上鞋,他准备出门看看,转头看见了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拿起来看了看,
“8月19日 晴
今天,大川跟我说他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
现在大学的录取已经结束了,我还没有收到通知书。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落榜了,可是为什么,明明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拼命的努力学习,明明之前的所有考试每次成绩都不错的,老师都说以我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在高考的时候出问题?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岑放看完日记,想起来了,这是自己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当年的岑放一直沉浸在自己落榜的伤心中,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没有考好。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在高考前自己因为没有生活费了怕耽误考试,就在考试前回了趟家。
那天原本一直对自己非常苛刻的后妈那天居然破天荒的给他做了一碗荷包蛋。当初的他年少无知,还以为是因为他要高考了,以后他就是大学生了,前途无量,后妈开始讨好巴结他了,根本没作多想端起来就吃了个干净。结果到了学校就开始拉肚子,一直拉了三天,导致他高考考得一塌糊涂。
在得知自己落榜以后,岑放伤心欲绝,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他爸看他那个样子就想着借钱让他复读一年,后妈坚决不同意,于是就有了他刚刚听到的对话。
放下日记本,岑放感觉到一阵恶心,接着胃开始一阵一阵的疼。清晰的灼烧感从胃里传来,让岑放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回到了高考落榜的时候。
坐着缓了一阵,岑放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后。立马起身去了厨房,当务之急是先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再去思考其他的,自己上辈子就老是有胃疼的毛病,看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隐患了。
到了厨房,他发现橱柜居然是被锁上的,上辈子的他真的是傻得可以,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些,要不然他肯定不会吃后妈的那一碗荷包蛋的。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吃,最后发现屋后水井边堆了一堆红薯,即使知道那是给猪吃的,可是现在他饿的受不了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削了两个红薯拿去了厨房,生了火直接放锅里加了点水煮,很快红薯就煮熟了,拿起来晾晾三两下就吃完了。等胃里有了点饱腹感,岑放才终于有精力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他爷爷在解放前是酒楼的大厨,解放后就回了乡下,村里人家摆宴席都会请他爷爷当大厨,他爸从小就跟着他爷爷打下手也学了一些本事,特殊时期的时候他爷爷托人把他爸弄进了公社食堂当大厨。他妈是下乡知青,他爸对他妈一见钟情,追了两年终于抱得美人归。结果,他妈刚怀上他就传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他妈想要去参加高考,岑建国那时候正对他妈处于情浓的时候,哪里肯放她离开。他妈错过了当年的高考,最后原本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整天不是吵就是闹,等她生下了岑放之后,还是偷偷的去争取了知青回城的名额,转头毅然决然的和他爸离了婚回了城里,他妈离开的时候他才一岁多。
他爸在他妈离开后一蹶不振,改革开放后,他爸下岗了只能回来老家种地,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他现在的后妈秦贵芳。秦贵芳之前结过一次婚,由于一直没有孩子,那时候的人都没有去医院检查的意识,都以为是她的问题,男方家逼着她离了婚。他爸再婚那年他已经5岁了,秦贵芳才进门的时候对他还是很好的,直到不久以后发现怀孕了,对岑放态度的态度就来了一个大转弯。好像是这么多年被打压的情绪一下得到了释放,她却把所有的恶气都出在了岑放身上,对此岑放也很不理解。
岑放从记事开始就得帮着家里做事,还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还好的是秦贵芳好面子,不然他连学都没得上。本来秦贵芳计划的是让岑放小学念毕业就回家来帮忙干活,谁知道岑放在念书方面颇有天赋,一路从小学到高中都名列前茅她找不到借口让他辍学。这几年,他爸和她一直在家里种地,虽然改革开放后实行了土地承包制,但是因为家里人少,而且还要交农业税一年下来只能够温饱,他爸平时出去帮厨也只能改善一下生活挣不了什么钱,眼见着现在读大学要自己掏钱了,秦贵芳更是铁了心不让他继续上学了,毕竟现在她自己的儿子也大了,马上要上初中了,家里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供两个学生,就算勉强能供她也不想供岑放念大学。
所以在岑放高考前她给岑放下了药,如果他考不上大学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供他了。当年的岑放并不知道后妈下药的事,还是后来后妈逼着没有考上的弟弟复读时候说漏了嘴被刚回家的他听见了,他不清楚他爸知不知这个事情,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回过家。他爸因为他妈的原因对他一直不算上心,上辈子他没有听见他爸和后妈的这场对话,现在看来他爸对于下药的事情可能是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