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钻精看百花夫人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好不再劝她换了个话题。
“盐车已经准备好了夫人,现在我就可以带人悄悄出发了,老二老三下晌说,他们此次跟出去摸清了路线。”
“这一次就算没有大当家二当家跟着,他们照样可以送掉盐,另外四当家给我传信,他明年三月才能回楚溪郡,”刁钻精说罢拿出信给百花夫人看。
百花夫人望着纸上的字低声道,“你带陈二陈三出发吧!路上多注意安全。”
“要不我留下帮夫人……”
“你带着你兄弟把盐给我出了才是帮我,寨子里的事不需多担心,”百花夫人把信还给了刁钻精,神色是不容否决的态度。
刁钻精无法装好信转身离开了,回到住处拎起提前收拾好的包袱,出门前去看了看要凋零的黄芙。
“你过来干什么?滚出去你这个贱鬼,”黄芙看刁钻精走进来声嘶力竭的骂喊。
刁钻精也不计较她的态度,神色很温和的走到床边,掀开黄芙腿上盖的薄被子,露出黄芙的烂的腿,暴露在油灯下一览无余,嘴里不疾不徐的道。
“你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离开寨子走盐车了,今儿二当家他们回来正在吃宴席,你别动不动发火生气惹他们笑话,气大伤身的厉害别伤了自个,你要是要愿意,我可以背你出去走走……”
“滚,贱水鬼,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就是残了瘫了,都不是你这个肮脏货能碰的,你不过是我阿娘腰上的东西,在我跟前装什么百花寨的姑爷?”黄芙一边骂一边对刁钻精扔东西。
刁钻精走远些站着双手抱胸,冷眼看黄芙疯癫的发疯,她不停的拉着被子,企图盖在腐烂的腿上,蜡黄枯瘦的脸都瘦脱相了,嘴里污言秽语的宣泄着内心的害怕。
“滚……”
在黄芙歇斯底里的哭喊,刁钻精无事人一般离开了,出来看见一个伺候的人,报以无以言说的苦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
寨子门口泼皮怪跟鱼波精脸上都是不悦,他们今天下午回的府城,回隆兴寨休整了半天,天黑洗漱一番过来吃宴,却被人直接拦在了门口不给进,拦他们的人声称是陈大爷吩咐的。
也不给他们离开,从天刚入黑等到月上柳梢头了,还没个人影过来说清楚,鱼波精走来走去的都烦躁了。
“二哥,莫不是他们故意为难我们的吧?大哥就是拦我们,也会出来给个交代的,这不言不语的,也不给面见算怎么回事?”
“老三稍安勿躁,大哥拦我们定是有理由的,我们在这慢慢等着就是,”泼皮怪说完看了一眼寨卫。
他有种莫名的奇怪感,百花寨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他怎么觉得大哥似有什么不对劲。
子时夜刚过刁钻精带人匆匆来了,到门口什么话都没说,只用力握了一下泼皮怪的肩膀,兄弟俩无声的在黑夜里对视一眼。
就这么一眼泼皮怪立刻秒懂,百花寨有大动作了,大哥这是带他跟老三跑路呢!
“大哥什么情况呀?我们不能进……”
“老三哪那多废话的?赶紧跟着大哥做事去,”泼皮怪责备的骂了一句鱼波精,拉着他跟在刁钻精身后快步走。
鱼波精有点摸不到头脑,眼睛看了看身边行色匆匆的寨众,手心被泼皮怪挠了一下,心里忽然像长了心肝了,这是要干大事了吗?
“都坐马车走,动作快点去北码头,”刁钻精带着众人穿过东城门,路过车行停下脚步吩咐不说话的寨众。
车行胡同里鱼贯而出六辆大马车,看模样是一早就等在这儿了,马车出来停稳,二十多个寨众们,手脚很快的分坐进去跑起来。
泼皮怪跟鱼波精自然陪着刁钻精坐,所有的寨众坐好走了,才轮到他们三个上马车坐进去走。
刁钻精在马车走动的瞬间,撩开车帘对漆黑的胡同里看去,那里黑幽幽的什么都没有,他心里笃定小五就在那里看他们。
“大哥?”泼皮怪轻轻的喊了一声。
刁钻精放下车帘坐正,对泼皮怪附耳说了一句。
“有什么话先别说了,回头自然有说的地方,”手拿着泼皮怪的手朝外指了一下,意思车夫在竖耳朵听呢!
泼皮怪坐直身体,哥仨坐在马车里谁也没说话,马车跑的既颠簸又很快,马车过了乌溪桥后,桥的这边赫然出现十几支大火把,五六十人围着盐车,纷纷朝桥的南码头看来。
马车停稳三人跳下来,刁钻精三两步跑去中心查看盐车,确定盐车没问题了沉声说道。
“出发!路上都警醒点。”
车队人看刁钻精言简意赅没别的话,一抽马车哒哒的走动起来,送他们来的马车转身跑回去送信。
一路上盐车队伍都特别压抑严肃,差不多过了断头湾的山道路,严肃的气氛才有所缓解,负责车队吃喝的管事,来刁钻精跟前小声道。
“陈大爷是不是让他们歇歇?补充点体力和吃食才好赶路。”
刁钻精看了看寒凉的夜色,脚在很重的湿草上踏了踏白霜。
“要不我们走到废驿站歇脚?那里好歹有个挡风的地方,比这四面吹冷风好。”
“听陈大爷的安排,”管事咳嗽一声吆喝道。
“兄弟们脚程放快点,赶到废驿站就住脚休整到天亮走。”
刁钻精这个时候才刹了脚步,跟他们哥俩走一起,看前面的车队远些了,保证车队的护卫听不到他们说话,才道。
“不让你们进寨吃饭,是因为寨子里今晚的宴食,你们不能吃,那都是用大当家的家人做的菜,其中当家人那一桌的饭食,是用二当家的根苗做出来的。”
“你们跟车队送盐劳苦功高,进寨子里吃饭,必然是要跟当家人一桌的,我便提前吩咐人拦着不给你们进来吃,晚上开席的时候我禀明了夫人,说你们在准备出发用的东西,所以不过来吃洗风宴了。”
泼皮怪跟鱼波精听完脸色都变了,目光同时看向大哥刁钻精。
“全用他们的家人?”鱼波精睁大眼睛问。
刁钻精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夫人现在只想给大少爷报仇,为了报仇,百花寨都可以不要了。”
泼皮怪闻言抿紧了嘴巴,“夫人会波及到老大吗?”
“你说呢?知道大少爷怎么死的吗?死前是什么样吗?你们知道情况吗?”刁钻精冷声质问俩人。
鱼波精有点脑袋转不过来的看俩兄长。
“这么说大少爷死老大有份?所以夫人才会在老大前脚走,后脚就吩咐三个当家人,用老大铺出来的线送盐给常家?”泼皮怪总算反应过来缘由了。
他就说上一趟盐车跟的怪异,老大刚跟常家堡打通关系,后脚离开楚溪郡还没两天,寨里便迫不及待的,给常四姐送了五十多车盐,这不是明晃晃的摘老大桃子吗?
“百花寨如今很得其他寨子眼红,要不是每次盐车回来的钱,大半分给各处老爷送了,百花寨早就被人吞了!”
“你们不会以为是寨里人厉害,所以别人不敢过来动吧?那是百花寨识时务,老大拉动的各方人马,夫人都一一打点维护着,所以才有了兴盛的百花寨,”刁钻精这一二年才学会寨里的管理。
看似风光的百花寨,每次出十车盐,至少得吐六车盐钱送出去,其中四车盐钱,雷打不动交给北码头盐院,不给就没盐车可走,靠抢断头湾那点盐压根不够用。
就是抢断头湾的盐,也要每月固定给盐院码头送一部分钱,不然人家凭啥放盐船消息给你?
分一车出来打点楚溪郡各路人马,剩下一车,要送给北码外的驻兵用。
至于留下的四车,平分吴氏、田知府、码头立号费,以及几个当家人和俩寨子的寨众,看着冒险挣回来不老少钱,实际落下来没多少,不过要比在断头湾来钱的多。
“你们跟盐车回来以后,行事说话都要谨慎些,寨里的当家人们心思多,各自都有打不完的算盘,也不用过多的担心老大,老大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们主要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我不能每次都这么及时的帮你们,本来这次不出盐车的,我怕今晚的接风宴吃完,明天大当家他们回去发现家里巨变,接下来寨子里都是腥风血雨,会波及到你们的生死,”
“因此我才冒险带人出盐车,咱们哥仨要等年外才回楚溪郡,尽量不沾他们的争斗。”
鱼波精听完皱眉,“我们都离开了楚溪郡,小五怎么办?”
“小五那里不用担心,我走前派人通知了小五,她清楚我们出门的意思,”刁钻精表示事情他都安排妥当了。
“隆兴号的鱼子暂时被魏善接过去了,属于老三得用的人,我给安置到了隆兴寨用。”
鱼波精听了挠头笑,“我得用的人不多,大哥就安置楼长青,和邝大叔爷孙就行了,他们都是小五喜欢的人,靠着他们卖鱼胶挣钱。”
泼皮怪闻言也忍不住笑出声,“小五天天慌慌忙忙的没个形,没想到鱼胶还真让她忙出头绪了!今年码头街来了将近二十位客商,都在打听小五做的鱼胶。”
“吴氏更是不出远门的,卖了大半收的鱼胶鱼泡鱼油,我想明年会来更多的客商买鱼胶,就是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刁钻精不解。
“我在八方茶楼里,时常听见客商们议论鱼胶,我怕小五辛苦做出来的鱼胶保不住了!”
“不少员外老爷们的眼睛,都盯上了鱼胶,还派人去码头街打听制作的方子,不知大哥在百花寨可见异常了?”泼皮怪忧心的问刁钻精。
“鱼胶名声大了的事小五预料到了,她今年来府城的时候,已经吩咐了锄头阿兄做防范,要他带动整个饮马寨的人做鱼胶。”刁钻精说了陈幺娘的布置。
“明年楼长青他们估计卖不到多少鱼胶了,因为小五打算,鱼胶要全权给饮马寨的人送,她想给锄头阿兄摘出来,这样泼皮们上门找碴,只会去饮马寨马家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