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春不给她们任何的反应时间,先看着奶妈抱孩子坐车,他撩开车帘看里面的人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对车夫示意走了。
“小少爷……”
“杜妈妈还不闭嘴上车?以后只有你跟大小姐了,没有什么小少爷了,小少爷随着船场没了记住了吗?”贺新春严厉的叮嘱杜妈妈不可忘。
杜妈妈泪眼婆娑的爬上马车,颤抖的抱住大小姐,马车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洞,她伸出头朝车后面里看。
贺新春的身影越来越远,她仿佛看到贺新春的泪脸了。
贺新春送走人没有立刻离开山洞,而是走去守候的车夫跟前说话,声音很低很小,只能看见车夫木呆呆的表情点头。
得了车夫的答应他才离开山洞,回到船场内心情放松下来吃了顿饱饭。
天黑休息了一觉下半夜爬起来,带着船场所有的管事们,给身上绑好炸药用人体偷摸运出来,开始了偷鸡摸狗的埋炸药,如此行为忙了三个晚上,才把仓库的炸药全部用完。
……
八方茶楼里;
石彩英跟宣娇看似安稳的坐着,手里端着茶杯,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外面,伴月在旁没事就添水拿东西,一副鼻观耳耳观心的模样伺候。
就在俩人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宣娇厉声吩咐。
应声推门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小厮,见人抬手嘶哑声音道。
“回二位东家,花氏的确难产而死,属下夜里开棺确认无误了。”
石彩英跟宣娇对看一眼起身了,脸上皆是不好看的神色,“好好的怎么难产的?”
“属下打听过村里的郎中话,花氏身体极差能怀上已属不易,更别谈生下来了!但是每次郎中看过后她都不愿意声张,因此府城这边人便没留心在意。
石彩英失望的颓坐下来,嘴里喃喃道。
“完了!公子知道了怎么办?他那么在乎陈幺娘,如果晓得花氏没了,公子岂不是要生气了?陈幺娘可是……”
宣娇看了一眼失神慌乱的石彩英,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缠儿女情事?是猪脑子吗?
她清了清嗓子问旁边伺候的人,“陈幺娘现在还没离开隆兴寨吗?”
“回东家的话没回去,寨里传来消息说,那日小五爷听到她母亲没了的消息,人当场就过去了。”
“幸好身边有个寨里的人跟着,当时看她模样有点过不来,立刻背人送去寨里治好的,人去了寨里十多天的时间了,到现在都下不了床,”伴月尽职尽责的回话。
宣娇听了手握拳来回走了几步路,停下身体看脸色不好的石彩英又道。
“阿英说船坊茶楼近日情况不对?怎么个不对法?”
石彩英敛了伤神的表情正色道,“船场北码头的生意近日不知什么原因,出现了好多百花寨的人在忙碌,我想让人去悄悄查清楚,结果遭到田公子的阻拦,让人特地过来吩咐我别多事,娇姐姐你可要留心呀!”
宣娇晦暗的脸上布满了烦躁,她能不知道要小心吗?她现在丁点船场的消息都收不到了,贺家不愧是船场几代人的管家,凭一封信,便把茶楼船场安置的鹰子全拔了,她不该冒险急功近利的。
“别的还有什么消息吗?”宣娇不耐烦道。
“没了,我这里娇姐是知道的,大头消息都是你差人送给我,我最多让人留意边角的小消息,”石彩英摊手表示她手上没人用。
宣娇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先回去了,有事直接让人送信给我。”
“明白了娇姐我送你,”石彩英也不在乎她的态度,依旧温婉可人的送宣娇出门。
回到楼上召来小厮仔细盘问,“看清楚了当真死的是小五爷的母亲?”
“属下当真看清楚了,小五爷母亲身子不好在饮马寨不是秘密,村里不少人都看出她撑不到娃出生的,东家若是有疑虑,属下再去探探……”
石彩英抬手阻止小厮的话,“别再去打扰她母亲了,她心里此时想必很难过!船场那边怎么样了?”
“船场递消息来说就这几日的功夫,贺掌柜让属下谢过石东家大恩,”小厮说完垂下了脑袋。
石彩英握茶的手松了半晌,“回去送……”
小厮低声啜泣起来,“船场河面已经有陌生的官兵围了,贺掌柜走前交代,我们的东家只有石彩英,船场不是我们的家了东家。”
伴月闻言低头眨了眨泪眼,有什么比眼睁睁等死还让人害怕的!她有点儿佩服船坊的东家了,挺像个血性的汉子。
“你下去休息吧!”石彩英轻声挥手让人下去,她自己独自坐在窗边发呆,脸上的思绪唏嘘又感慨。
……
第四日船场水面囤的兵差船,不再停留纷纷蜂拥进了船场,贺图与之周旋了一天一夜,言明第五日中午定会乖顺的走。
第五日早晨朝廷急令送到,随着急令的还有楚溪郡驻扎的官兵营,三万兵差如狼似虎的围剿了吴氏船场进入的逆贼。
前一日进船场的官兵纷纷抵抗在各处,最终不敌精兵强将,抵抗一天被官兵绞杀个干净,贺图领着船场老少打开门。
指着身后十五大箱的钱财金珠,言明要买个体面。
领兵的先锋看了箱子冷笑道,“你们帮着逆贼伤了老子好些兵,这么点钱财就想买个好?你让老子的兵如何愿意?看你也是个乖顺听话的主。”
“这么样好了,十多箱钱财就买你们前面四排人体面走,至于后面的女人们,”领兵先锋笑的意味深长。
“便是犒劳我的兄弟们了,你们还等什么上呀!”领兵先锋一挥手大笑招呼着。
贺图一听伸手要拦,领兵先锋直接举起手里的枪对准贺图,他身后的差兵们,开心的笑着扑向了船场的女人们。
贺新春谄媚的走向先锋,拉着他到了无人角落说了悄悄话,直说的先锋开心大笑挥手,他才对贺图说道。
“将军同意你们死在祭台上,别枉费将军的一片好心了,”他话落看了一眼惊恐万分的女人们。
她们反抗的就被差兵剁成两截,有的直接被人撩了衣服就地寻乐,男人们被扎被剁就连孩子都没遭到手软。
贺图在贺新春哀求的眸光里,咬牙带着所有的管事去了后山祭台,将近百名的管事们,站在象征吴氏身份的船房大殿口,目光不敢回避的朝殿下睁眼看。
夜晚的吴氏船场与地狱又有何分别?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阿娘我好疼,阿娘……”
尖叫的哭泣声,混在孩子的凄厉喊声里,让人听了异常的撕心裂肺,幽冷的寒月光,均匀的洒在吴氏船场的角角落落。
居高临下的看着乱糟糟的修罗场,惊慌奔跑的人群,跑着跑着被人扎了,红色的血线飙的老高。
“救我贺图大管事,救救我……”
一个年轻的女子衣衫凌乱的奔跑过来,她身后跟了好几个差兵大笑,听见她喊救命,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手里的刀哗一声抽出来了,大有种敢开口哔烂你的架势。
有血性的管事要出去,被旁边人死死拉住不给走。
“你想连累死已经换出去的孩子吗?船场能换出去点孩子,用了多少人命填的你不知道?”
那人松了拳头背过身,深感无颜面对女人的哀求,拿出腰间匕首闷哼一声,选择了自插双目。
许多管事看了立刻红了双眼,不少人纷纷跟着自插了眼眸,没插的握紧拳头,看那女子凄惨的哀叫着。
贺新春面无表情的带了七八位小厮来,看模样应该塞了很多钱搞定的,小厮手里提了碗和酒,他仿佛看不见船场的惨烈,一心对着众人郑重道。
“今生咱们有缘生在吴氏船场,做了一场亲兄弟幸甚之,我年纪比众位兄长小了许多,我负责给各位哥哥们斟最后一次酒,黄泉路上哥哥们慢些走,等等咱们落单的吴氏船场人,”他说罢一挥手小厮们麻溜的分碗倒酒。
贺图翕动着嘴角看贺新春,好好的一个小伙胡子拉碴的,衣服也没了往日的干净整洁,正在沉稳的吩咐人倒酒喝。
“阿兄莫要担心,我与差兵队长求了情,我们吴氏不做任何反抗,只求他给哥哥们一碗酒的时间,一碗酒过了我们便老老实实的走,船场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他了,”贺新春咧嘴对贺图解释笑。
贺图接过贺新春递来的酒碗,张口无言的对贺新春说了一句,以后那些人靠你了。
贺新春低下头没回应,看酒倒好了带着笑脸举起酒碗道。
“咱们早些喝了走,给船场的妇人们一个痛快,别让她们再遭受侮辱了,”说完率先喝了自己手里的酒扔了碗。
其他人纷纷举碗道,“生是吴氏的人,死是吴氏的鬼,与吴氏船场同生共死,”话落张嘴喝完酒扔了碗。
贺图看众人都喝了,他硬着嗓子眼一言不发的喝了酒,放下碗没回头,听见身后一个个倒地的声音,不多久他笔直的双腿一软跪下,张口想问原因。
贺新春对小厮挥手,立刻有小厮混在遮挡的管事后面,伸手一把拉扯走了贺图。
贺图被遮挡转移进船尾瞬间,他才看清没有一个管事倒下,他们纷纷挨挤在一起形成了人墙,后背无声的树立了默契和希望。
贺图想张嘴说话,嘴里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厮迅速关了船尾门。
“阿兄我现在是贺图了,以后的路需要你带着,你替我们好好的领着他们,把他丢去后山的水里泡着,山洞全部炸毁不留,贺新春隔着门沉声嘱咐着。
小厮们跑的飞快接力,过了蜿蜒的石阶梯,立刻给按下厚石板封死了出口,把人放进马车里开始疯狂抽马跑。
祭台上的人无声的仰着头,看了一眼明亮的火把与天上皎洁的月亮,这是他们在世间看的最后一眼了。
贺新春约么人跑出石阶了,掏出火折子对船房旁边浇油的船杆点上去,扭脸大笑着冲众人嘹亮的喊了一声。
“吴氏船场的老少爷们,与我等回家了!”
附和他话的还有百名管事的声音。
高亢深厚的声音随着震天的巨响,吴氏船场转眼成了巨大的火海,所有上船场的官兵没有一人逃生出来。
他们肆无忌惮的欺负吴氏船场妇孺,船场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态度,带他们一并葬入了熊熊的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