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思成余光看了吴玲珑一眼,轻轻推开房门,约么有拳头大小的缝隙,可以把屋里看的一览无余。
房间里发出的声音,是背对他们的四个光膀子壮汉,对像被晒衣服似的宣娇,毛手毛脚的说笑调戏。
其中还有两个人边喝酒,边对宣娇身上吐酒,粗俗下流的荤笑话简直不堪入耳。
宣娇则是面对着他们,成大字形,无力的手脚被花架子撑着,身上的衣服透薄的什么都能看清楚。
吴玲珑愣愣的与宣娇对视,她要进去的腿像是定住了一般,再也迈不动了,反而不住的朝后退,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她不能进房间里去。
曹思成扯住吴玲珑的手腕问她。
“大小姐不是要进去报仇吗?怎么不进去了……”
“思成我不报了,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不报仇了。”
吴玲珑慌乱的扒拉曹思成的手,她再没了要进去救宣娇的心,此时此刻就想赶紧离开芙蓉楼。
曹思成讥讽的松开手,对腿软的吴玲珑说道。
“大小姐,玩不起就不要作死,不知贺图大管事有没有后悔留下你,希望你好自为之,若是脑子再犯蠢,今天宣娇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知道她为什么死不掉活不好吗?因为她杀了陈大爷陈六爷,陈氏船场家主陈幺娘,穷尽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抓住了她,就是要折磨她为死去的人报仇,你要是为唐凤池救走她,我想是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吴玲珑惨白着脸看曹思成,声音结巴道,
“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曹思成嘲讽的扬起嘴角,“你除了为男人而来,你还能为什么而来?你是不可能为曾经的船场做什么的。”
“你一天两趟的出现在这里,说明逆贼唐凤池快到了吧?既然大小姐执意要掺合其中,那便请大小姐一起唱出好戏,”说罢抬手敲了敲门。
隔壁房间迅速出来几个人,极快的押住了吴玲珑,都不等她挣扎尖叫,直接捂嘴给人干倒,扒了衣服扔去宣娇屋里地上。
宣娇这边关着的门彻底打开了,有一个汉子拿了两丸药,端杯茶走到宣娇跟前,捏开她的嘴秘药塞进去,灌一口茶一脸笑的等着药效发作。
曹思成拍了拍手交代道,“她人可以随你们快活,但有一个要求,屋里不允许你们走动。”
“还有,屋里有任何的动静声,都不许你们回头发现,除非他自己走过来,触动机关拿住了人,否则出问题了责任自负。”
他说完带多余的人下楼撤走了,楼上留给了需要的人。
……
凤池从熟悉的密室里轻轻出来,映入眼帘的一幕,便是他梦里受屈辱的折磨,如今被阿娇和这几个该死的人,生生的从梦里搬进现实里了?他的脚步像是定住了一般。
眼眸血红,双手蜷缩握紧,手背上都是凸起的青筋,死死盯着爬成一团的几人,耳边充斥着让人欲呕的声音。
凤池仿佛被重新置入了梦中,浑身的皮肤发炸发疼的裂开,变成一条条蠕动的白虫,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乱了心智,这是拾露的手段,她肯定在等他自乱阵脚,他不能掉入陷阱中了,然而现实正大力的拉扯他堕入黑暗。
宣娇望见凤池的刹那,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清醒中带着绝望和无助,更多的是羞愤欲死的难堪,宣娇想哭想喊,想让她心爱的人走。
可悲的是,她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的同她在乎的人,亲眼见证她从清醒到陷入陶醉的沉沦,也就是一杯茶的功夫。
宣娇眼神迷离梦幻了,绯红的面颊好似上了胭脂,琵琶半遮面的掩与凌乱的黑色发丝中,娇声软语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甜腻发软的蛊惑。
缠绵悱恻的公子和六公子,缱绻柔情的从她嘴里频出,惹得几人戏谑的跟着笑,你一声我一声的答应着。
凤池被宣娇声声“公子”唤的,心头那根被称作理智的线断了,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撕碎了,阴骘的眼眸里全都是疯狂。
他忘了顾忌危险,怒不可遏的三两步冲向几人,离花架子还有一步的距离,脚腕碰到一根极细的线丝,嗖的一下射出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射出来了。
疼痛使凤池失控的大脑归位了,原本玩闹的几个汉子,齐刷刷的转身看他,目光如狼似虎,哪里还有一点玩闹的模样,不过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抬手摸脸一片血糊,冷冷的看近在咫尺几个人,余光四处打量一番,心里很肯定到有机关,要不他们不会没有动作。
凤池没感觉错,机关就在他们脑门上方呢,是一张撑开的大铁网,网是断头湾常用的钩刺网,踩到机关下来网住人,立刻给干成可爱的毛球小刺猬
“小五,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出来与我见一面吗?”凤池声音温和的喊着。
陈幺娘靠在暗室的门上,眼里是一片惋惜的表情,到底是惊了凤池的警觉,看来今天是抓不住人了!
同样的,她也不会傻傻的出去添乱,凤池向来喜欢以身作局做饵,这会能独自出现在房间里,她要是没猜错,凤池藏身的密室里,肯定有不少等她出去伺机动手解决她。
安静的房间里除了宣娇的声音,双方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都想拿下对方。
凤池等了一会,见陈幺娘丝毫没出来的意思,心里闪过失望,拾露还是拾露,从不做任何危险的事!
眸光冷冷的看了看,离他半脚距离处有个不起眼的陷阱,心里不得不承认,他刚刚要不是误踩了机关线,此时说不定都被人抓住了。
“小五,今天没能见到你有点失望,来日方长,老大不计较这次了,就是怕你会终身难忘这一次。”
凤池一语双关的说完,略等了片刻还是没激出人,心里确定陈幺娘不会露面了,他不屑的对四人瞥了一眼。
他对面的几个人瞬间警觉起来,还没等他们做什么防备。
凤池从袖子里拿出鱼皮裹的粉末,对几人一扬手粉末撒过去,迅速后退跑出铁伞下,闪身进密室毫不犹豫关上了门。
那几人惨叫着倒地翻滚,触动了地上隐蔽的机关,头上的铁网落下罩住四人,顿时成了血葫芦。
陈幺娘目睹了全过程,心里盘算着,她得赔芙蓉楼一大笔钱了,芙蓉楼的守卫警惕性太差了!
估计一心都只顾着爽了,不知凤池出去时,能不能被眼儿猴他们截住,不出意外他还会来个回马枪,她得连夜回船场了,心里纠结该不该客马林围杀凤池。
凤池领着密室内的人,分成两股朝芙蓉楼外跑,一行人刚跑出后门,迎面就是铁棒和拳头打脸上了。
眼儿猴兄弟一直在后门等,等的都有点不耐烦了,千盼万盼的人终于出现了,眼儿猴冷笑的抄起棍棒,什么废话都没上去就是干!
芙蓉楼后门巷道里,霎时间血流成河,惨叫不绝,有的人脑壳都被打碎了,打倒的人两三个扑上去,手脚麻利的捆捆扔去旁边,回头凭抓到的叛贼可以领赏。
衙门人头领赏,还有喘气和不喘气的区别,不喘气也就是死了的,只有三四十文钱。
喘气活着的能拿到一百文,故而眼儿猴狄豹子拦人,都没带杀伤性武器,全是拿的铁棒,见人冲上先给打倒,让他没有还手的能力,目的就是给人打得留口气领赏。
凤池从客马林带了四十多个人来,留客栈十几个人接应,其余全带来芙蓉楼了,分成两拨潜进楼里救人,他自己还单独冒险露面了,就这都没引到陈幺娘出来。
结果反被眼儿猴兄弟,一窝给他闷后门口了,他满心的暴怒不甘心,狼狈的在两护卫保护下,跌跌撞撞的逃离了芙蓉楼。
回到客栈后,凤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不断思考发生的事,身上的伤都没时间处理。
以他对拾露的了解,拾露是不会放过他的,今天芙蓉楼后门抓活口的人,绝不是领赏那么简单,那拾露想做什么?她是个很贪心的人,她如果想算计什么,绝不会只做一次准备。
凤池手握茶杯苦思冥想想不通,甚至把这几年里,陈幺娘所有的行为习惯,统统的都细想了一遍。
却没有什么可以供捕捉的,想不到任何可疑处,凤池有点烦躁了,懊恼的甩了手里的茶杯,向后颓废的闭眼让自己静静心。
纷乱的思绪里在脑子里乱飞,不知怎么的浮现了阿娇的绝望和悲伤,凤池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
梦里梦外活两世,时至今日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爱宣娇一直未变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遭遇了什么,他对阿娇的爱从未改变。
阿娇至始至终,都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所以他不顾通缉的危险,坚持要找到阿娇,救走她隐……
凤池突然起身,脸色煞白森冷下来,他似乎想通了小五的手段,急声对余下的人吩咐道。
“所有人跟我再去芙蓉楼,杀个回马枪。”
凤池说完带人奔去芙蓉楼埋伏,准备等陈幺娘出来伏击她,这次他不会再有丝毫的心软了。
他赌拾露身边没别人,只有她自己独来独往在府城,陈三不可能跟着拾露出来,芙蓉楼也不是拾露的地盘,所以她不敢放肆的在楼里见血。
就凭拾露的人,都老实趴后门口喂蚊子,他就能断定出来,拾露今晚绝对在芙蓉楼里,他只要堵住前后门抓人不是难事。
陈幺娘是在凤池走后,等了半个时辰才离开的,她以嫖客身份搂着姑娘,打着酒嗝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芙蓉楼,她出来时凤池带人刚到,他们是擦肩而过。
她出来后哪都没去,打发走了姑娘,一路飞跑去南码头,坐船回了船场补觉。
她来的时候没惊动众人,走的时候依旧没什么人知道,当然曹思成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陈幺娘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谨慎警惕性,助她逃过一难生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