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臣枫站在几步远，根本没有一丁点心软的意思。
程飞扬认命般扶住树站起身，头晕目眩晃了晃，努力睁开眼让自己清醒，待晕眩过去他向车臣枫走去：
“走了。”
漆黑的夜，车臣枫手电筒照射脚下的路，走到前头带路。
原路返回走得比较快，前面的男人自顾自往前走，他越走越快，程飞扬微微叹口气，这么想甩掉自己，为什么返回来。
终于从泥泞的田地上来，走到路面，没有野草和蚊虫围绕，人轻松了好多。
车臣枫依旧闷声不响在前面带路，高大挺拔的后背一直没有回过身。程飞扬望向村口方向，再过段时间他们要分离了：
“你刚刚怎么回来了？”有一点希望，他都想抓住，哪怕是极其渺小。
车臣枫像没听到一样，没有回应。
程飞扬期待他能回，是因为担心自己危险。
可能这份期待是正常人都会做，但程飞扬非常渴望，车臣枫能给予自己正常人的态度。
“不是说不要管他们吗，你为什么又回来？”
对于他的不依不饶，车臣枫停下脚步，烦躁的回过身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飞扬青白的脸笑笑：“想问你对待战友，是不是都以春风般温暖。”
“对。”车臣枫手电筒刚晃那一下，他看见程飞扬脸色不好，当下也不跟个伤患计较：
“快点走，先送你去医院，你联系同事过来接你。”
程飞扬耸耸肩，无所谓道：“我一个人可以的了，你忙你的去吧。”
又冷又硬的男人，听他这么说也就随他便。
上车后，导航医院路线，车臣枫沉默的开车。
程飞扬头晕厉害，靠在椅背侧脸看向车窗，上面车玻璃倒映出两个人影。他看着那个专注开车的人影出神。
可能车臣枫已经被程飞扬折磨惯了，现今被人盯住看，他能平静忽略掉。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镇上，直到街边停下车，车臣枫指着一条小道：“卫生院从那里上去。”
乡镇没有夜市，半夜三更的街边没有一个人影，除了几盏路灯泛着微暗的灯火，四周黑暗寒冷。
程飞扬想和他独处几分钟宁静的时光，开点车门立马又开上，吸着冷气说道：
“外面太冷了，麻烦你送我上去吧。”
车臣枫抽出香烟，淡然的说道：“那边有摄像头，你只能自己上去。”
车内飘逸着香烟，青灰色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程飞扬惊奇自己居然一整天没犯烟瘾。
他可是一天两三包的人啊，车臣枫出现后，连烟都不香了。
“给我一根。”
程飞扬伸手拿过放在身侧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想要再去拿打火机。
车臣枫把打火机收走，目光落在他头部的绷带上：
“上面还在流血。”
嘿～你也会关心人。程飞扬笑着把烟叼嘴上：“没事，死不了。”
“下去。”
“坐一会，头晕呢。”
车臣枫从内视镜看了眼他脸色，脸上糊的血已经干，在青白的脸上有些瘆人：
“你想死不要赖我车上。”
哪有人能说出这么冷漠绝情的话，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程飞扬叼着烟，嘴角无奈的勾起一抹笑：
“我死了不是更好，少个恶心你的人。”
车臣枫果然不悦的皱起双眉，程飞扬还在继续说些招人烦的话：
“说真的，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啊，会不会怀念故友啊。你这样清心寡欲的人，真实情感应该没多大感触吧。
好像除了工作，没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放心上的。哈，真好奇，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
说到最后，心中的悲凉让他说不出话，他看着远处黑夜沉默。
再次相见，他也许结婚生子，他也许忘记自己。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
那种无尽的悲伤和孤寂，怎么说呢，涌上心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程飞扬咬紧口中的香烟，努力压制酸涩的痛楚。
左侧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继而看向车外，凉薄的说道：
“我早说过不要试图改变别人。”
程飞扬笑着点点头，任随一滴眼泪嘀在大腿，声音沙哑的回应：“你以后会明白的。”
会明白吗？车臣枫低下眼帘，思考他说的话：“可能吧。”
这个回复，无疑五雷轰顶。即使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也会喜欢别人，但从他嘴中说出，别提多难受。
“你，有喜欢的人？”
车臣枫认真回想人生二十多年，仔细过滤每一个追他的女孩。
其中一个高中三年，每天跟他身后的校花，那个女孩与其他漂亮的女孩子不一样，性格大大咧咧，为人大气。追了他三年，大学后甚至追去学校向他求三次婚。
那个女孩，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觉得她烦，没有拒绝她围着自己身边转的女孩。
只是，人家后面去当兵了，好像已经结婚。
所以，这是唯一一个自己没有反感的女孩，他算是喜欢的吧。可能当时因为一心在学习上，忽略了那些情感。
回想到以往，那个女孩在枯燥的高中三年带给他乐趣，车臣枫还是挺怀念的，眉眼不自主带着笑意：
“算是。”
程飞扬嘴上的半截香烟哒一下掉落，慌乱的把眼睛看向外面。无法一下接受这个现实，他大脑空白直愣愣的。
“下车，我还有事。”
喜欢叨叨的人，这刻沉默许久。
车臣枫想要再催促，程飞扬瞬一下转过身问：“让我抱抱你吧，就一下。”
“抱一下，算是我们这次分别的祝福。没别的意思，你都要走了，下次见面可能要很多年后，给，给我留个开心的时刻。行不行。”
车臣枫清冷的脸庞看不出其他感情，淡淡的，仿佛在说，对于他们两人的离别，没有一丝在乎：
“何必呢，好好活着，为自己为家人，你程飞扬人生一片光明，为什么要把自己人生搞得如此黑暗。”
“你不懂，你不会明白。我说了你只会觉得恶心，但我真的想告诉你，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无药可救，爱到只为你而活。这种感情，你车臣枫一辈子都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