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棍家的一帮大汉走了。
被迁怒连保媒钱都没拿到的媒婆,啐了他一口。
然后扭着腰,怒气冲冲地走了。
何建国如同被抽了魂一样,顺着坑坑洼洼的树皮滑落,瘫软在湿润的土地里。
围观了全程的于梦,一脸惊叹地望向面无表情的何清淼,竖起了大拇指。
“姐妹,你这招借刀杀人……”
“高,实在是高啊!”于梦彻底服气了。
这可比举报何建国盗窃骨灰,还有可以被他以家务事的名义反咬一口,就算真成功也就送到局子里关两三天就活蹦乱跳地放出来了。
高到不知哪儿去了。
何清淼也还算满意这场闹剧,毕竟下一场闹剧很快就要开始了。
她可不信继母是任何建国摆布,说让她结冥婚就结的善茬。
这么大的事儿。
孙丽不闹翻天,就怪了。
何清淼跟于梦一路小跑回了于家,家里头仍然没人。
“我爸妈估计下午就会回来了,你要不要去县里找个宾馆住下?不然被村里人看见了,保不齐会猜到那事儿有你插手。”于梦建议道。
倒也不是她爸妈会把何清淼回来的事情抖搂出去。
但保不齐她妈喜欢村口跟群大妈讲八卦的时候,说漏了嘴。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别让她知道。
何清淼也觉得主意不错,就坐着于梦的面包车回了县城。
县城这些年发展地也算不错,四五星级宾馆也开了有好几家。
何清淼挑了家建造时间比较新的,将母亲的骨灰坛在房间里安置好,就跟着于梦回村了。
毕竟,这个点渣爹继母也该闹起来了。
她可不想错过。
*
刚到何西村村口。
往日围坐在树下乘凉聊八卦的大妈们,此时不见了身影。
何清淼催促着于梦赶紧进村,她有预感,这群大妈说不定会在自家老房子门口见到。
果不其然!
还没到村东头那座破旧的老房子门口。
远远就听见——
“姓何的,你给我滚出来!我数三声,你不出来是吧?!”
就见提着把菜刀的孙丽满脸怒容,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挡不住此刻狰狞的表情,“你以为躲别人家就没事是吧?!你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老娘真就不给你留半点脸面了!!!”
何建国哪敢吱声啊,尤其是看到他婆娘彪悍地提着把新买来的菜刀,那颗心拔凉拔凉的。
他此刻正抱着堂哥的大腿,半跪在地上哀求,“哥,我的哥啊!你就救我一命吧!我要出去绝对被孙丽那婊子捅个对穿,躲这儿她不一定会直接杀进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算我求你了哥。”
刚从县城回来的堂哥脸上的褶子写满了疑惑,嘬着牙花道。
“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把你媳妇惹急眼成这样,都什么年代了,还提着把菜刀?”
何建国哪里敢说,只能含糊地说是有点事儿,把人得罪了。
“何建国,你聋了是吧,行,你有种!”孙丽说着,将手里举着的菜刀,重重劈到了堂哥家的墙头。
没劈开,但顶头上不牢固的砖掉了好几块。
眼瞅着孙丽就要找那矮的地方翻进去了。
围观的村口大妈们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这建国家新娶的可真是个母老虎,哪像前头的那个温吞,这吵起来凶悍的劲儿,保不齐是抓到何建国什么把柄了。
“要我说,这媳妇就得老娘盯着娶,瞧瞧,何建国他老娘死后进门的这个,脾气呦啧啧啧。”
“也不能这样说,能提着菜刀火成这样,说不准是捅大娄子了。”
“我看啊,男人不就那点破事么,不是赌桌输太多了,就是管不住裤裆,都嫁进来了不能体谅体谅么!”
孙丽听着身后的议论,心头的火再也压不住了,“我呸!你们知道个屁!何家出的都是些贱人杂种,一个个的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你去嫁给何东村的死光棍啊!滚,都给老娘滚远点!”
众人一听这话哪还敢拉架,毕竟就算再怎么不富裕的人家,也没有把娶回家的媳妇再卖给人家配冥婚的啊!这确实是畜生行为啊!
尤其是一联想到何东村老光棍那家的汉子们,晌午脸色难看地啥都没带就走了,喜欢上山玩的泥猴子还说埋婶婶的骨灰坛装着泥巴。
这事儿不就连起来了吗?!
何建国多半把他之前老婆的骨灰,许给多家结冥婚收了彩礼。
但恰巧被何东村那伙汉子撞破,人家保不齐就想给打光棍的哥哥娶个媳妇,那不就轮到了何建国现在的老婆了吗?
真是作孽啊!
老一辈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事儿就算他们是一个村上的人,都觉得丢脸。
为了点钱,干这么畜生不如的事儿……
好些看热闹的人散去了,三三两两地还不断聊着这事儿。
甚至有将何建国埋土里好些年的老爹拎出来说事儿的,分析这小子长歪了,绝对是他爹太护着了。
而孙丽趴着墙头边翻边骂骂咧咧,“何建国,你个人渣!不是个东西!你有本事卖老婆,你有本事出来别躲啊!老娘是你想卖就能卖的吗,啊!”
但孙丽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就算再怒火中烧翻土墙也不够麻利。
尤其是手里还紧紧攥着锋利的菜刀。
她脚先着的地,结果踩到了堆碎石块。
没站稳,就砰地摔了下去。
孙丽都来不及护住头,发出了声短促的尖叫。
就一头栽在院墙旁的杂草窝里,脑袋和土墙亲密接触,撞了个眼冒金星儿。
手里的菜刀也飞出去老远。
就在她艰难爬起来,准备将菜刀捡回来捅死何建国的时候。
一只粗壮的手紧握着厚实的板砖。
手的主人,从屋门口嗖的一下窜到她背后。
将那板砖高举过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拍下。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
孙丽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
旋即是眼前一黑。
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