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
当你作为某个工坊的管事,发现制作出来的物件因为工人的失误,导致无法正常使用,你该怎么办?
想来这道题,没有多少百姓会给出合适的答案。
因为对于未曾接触调度管理的百姓来说,遇到自己工坊生产出无法正常使用的物件,会非常的慌张。
以至于很难做出正确的决策,弥补之前工人犯下的过失。
工坊招聘考试报名第二天,就正式开始了。
百姓们满脸紧张地分批走进厅堂,因为整座田庄能使用的桌椅都是有限的,为了次考试也没必要让木工坊浪费宝贵的木料,来制作这种窄小的书桌。
所以干脆就每批二十人,进入厅堂考完后,去另外一间与外界隔离的开来的房间等候。
待所有百姓都考完了,就能放这些人离开了。
这样也能最大程度上的,避免题目泄露。
等大家伙考完,从封闭的房间里走出来。
候在外面翘首以盼的百姓们连忙迎了上去,但瞅见不少人愁眉苦脸的垂着脑袋,显然是考得非常不理想。
只有少数几人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应该能进。
那心啊,就凉了半截。
原本街西头的杨婶子正跟人吹嘘自己儿子多么多么聪慧,现在去夜校上了半个月课,别提多有文化了,肯定能一举考进工坊。
甚至她还语气里不乏得意炫耀地冲着周围熟悉的邻里,吹起她当年怀这孩子的时候,就有游方道士说这肚子里的娃娃了不得,以后是要当大官的!
但没想到平时意气风发的儿子蔫头耷脑的出来了,瞅见自己跟其他人聊八卦,脸瞬间黑了。
这瘦高青年拽着亲娘的衣袖,低声道,“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杨婶子不高兴了。
她跟大家伙夸夸儿子,不就是为了让他讨媳妇更容易点嘛!
还要被这不知好歹地臭小子瞪,扯出自己袖管,“啥回去啊!我最近可没少买好东西给你补身体,你要是能考进工坊,里头可少不了我这个当娘的功劳,怎么着,这是还没进去翅膀就长硬了!你让我多聊几句咋了!”
青年脸都快被臊红了,他这会两道题都没答出来,就连背诵默写的也缺了一半,这铁定考不上了,到时候其他街坊想起他娘吹出去的牛,丢脸的可是他自个啊!
但杨婶子没看出他的窘迫,继续拉着邻居们说起自己如何如何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青年的脸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听着对方都快将自己吹成文曲星的亲娘了。
他忍无可忍直接气愤地嚷道,“你到底还要说些什么?!啊!我这回没考上,全赖你把学堂发的硬纸壳当柴火烧了,那上面可是我辛苦抄下来,需要背诵的东西!”
那次青年去隔壁邻居家帮忙,回到家,打算复习下前些天夫子教的三字经,没想到桌上怎么都找不到那棕色硬纸壳,最后还是在火坑添柴的坑里发现了零星的纸壳残渣,上面还有自己不甚美观的字迹。
当时他脑袋就嗡了一声,眼前一黑,手脚冰凉地瘫坐在凳子上。
这纸壳发的时候,可明确的告诉大家伙,因为数量有限,每位来夜校学习的人只能领一份。
现在……
就这样当作柴烧成了灰!
他当时就找到了在灶房忙碌的娘,问她自己的纸壳到底是怎么到火炕里去的。
结果正在热吃食的妇人先是一惊,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心虚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我……我怎么知道呢,可能不小心被风吹进去了吧!”
青年苦涩地紧紧抿着唇,将那歇斯底里的情绪努力压制下去,声音都严肃了几分,“娘,你真的不知道吗?!家里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在啊!”
被揭穿的妇人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抽在了他胳膊上,怒斥道,“烧了就烧了,还不是因为你不把东西放好,不小心带到火炕底下去的,怎么着我搁家里辛勤劳作,你还要来责怪我了?不守孝道!”
她说着还挥舞起刚刚洗好的筷子,显然是对自己儿子跟娘这么恶声恶气地讨要一张纸,非常不满意。
“你都上了这么久的夜校了,这些知识应该都记在脑子里了,大不了重新写一份!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斤斤计较……”
妇人抱怨着,将锅子里热好的东西端了出来。
这记录满知识的纸消失一事,也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
但青年着实没想到,自己连复习的材料都没有,参加工坊招聘考试的时候心里没底,但有人却志得意满,觉得他百分百能考上。
甚至还跟邻里宣传起以后等他进了工坊,也要找个有工坊工作的媳妇云云。
这跟把他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而且等下午成绩公布,这虚幻的吹捧就转瞬即逝了,留下的则是听到他娘大话的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杨婶子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不慎将纸当柴火烧了的事儿翻出来,让这么多熟识的人都听到了。
一时间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瞪了让她当众没脸的青年,掐着他胳膊就拖着人匆匆起来了。
那力道大的,等回到家松开手,青年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指甲印。
门一关上。
杨婶子就吵吵开了,但这回本就考试失利,满肚子火气的青年寸步不让。
屋里面摔盆砸瓦的声音,响成一片。
等杨婶子的男人,青年的爹爹从工坊回来用膳,发现家里灶房都是冷冰冰的。
屋里也满地狼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
杨大婶家隔着约莫十四五户院落的,则是陈家,家里四口人正围坐在陈木匠亲手制作的八仙桌旁,其乐融融地用午膳。
刚刚回来,衣角还沾着零星小鸡绒毛的岳兰望向笑容和蔼的岳婆婆,好奇地问道。
“奶奶,你觉得考卷难吗?”
岳婆婆停顿片刻,先是点了一下头,但旋即还是选择摇摇头,“还可以。”
林娟咽下嘴里的那筷子浸润菜汤的米饭,羡慕地开口,“我觉得挺难得,尤其是最后那道,俺看的眼冒金星,根本不晓得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