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星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清玄笑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宋牧星摇摇头:“并非难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答。”
“何意?”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以后,宋牧星才开口道:“不敢隐瞒师叔,我的记忆缺失了一块,因此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这段记忆。”
清玄微微颔首,慈祥地摸了摸宋牧星的头:“世人多是困顿红尘之中,只求一时欢愉,不顾身前身后之事。你天资聪慧武艺高强,看似比寻常之人快意,却不想竟有此等谜团。身不由己,己不由心,苦了你了!”
宋牧星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清玄笑着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宋牧星道:“先就这样吧,继续寻找缺失的记忆。”
“你在红尘中寻觅多年,可有线索了?”
宋牧星忙点头:“有了,近日来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某些停滞多年的东西,已经开始慢慢转动了。”
清玄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说说,我虚长你几岁,见识的世道变迁也比你多一些,说不准能帮你。”
宋牧星大喜,忙道:“弟子还真有些事情想请教掌门师叔。”
“但问无妨,贫道知无不言。”清玄笑着轻抚胡须,学着宋牧星方才的语气说道。
宋牧星道:“不知师叔可知道季若川这个人?”
清玄沉吟片刻,道:“崆峒派弟子,奇门显像——季若川?”
宋牧星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他。”
清玄道:“季若川先生是崆峒派百年一遇的奇才,一套‘玄空奇门’剑法奥妙无穷,天下罕有敌手,二十年前便名震江湖了!”
“师叔可知他与梁骁的关系?”
清玄点点头:“他与梁骁师侄关系匪浅,算是莫逆之交,两人素有书信来往。据我所知,他们书信里所说的,大半都是清净师兄的事情。”
宋牧星道:“不知师叔可否跟我讲讲清净师叔的事儿?”
清玄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清净师兄原本是我武当派的掌门,可二十年前的一场变故后,师兄便失踪了!我们用了很多法子寻找,却没有半点音讯。若非这场变故,以师兄的武功魄力,哪里轮得到我这庸才做掌门?”
宋牧星道:“师叔自谦了!”
清玄摇摇头:“并非我自谦,清净师兄在位时,武当繁荣昌盛,实力何止如今十倍?当年的武林也是如此,何等的生机蓬勃!”
说这话时,清玄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满是向往之色。
宋牧星心中一动,二十年前他方才八岁,尚未入得武林。因此当年江湖之事他一概也不知。如今想要探寻,各门各派却讳莫如深,难以调查。面前的清玄道长正是当年那场变故的亲历者,宋牧星有感觉今天一定会收获不少线索。
他强压心中激动,沉声问道:“掌门师叔,这场变故与江湖各大门派掌门失踪之事可有关系?”
清玄回过神来,他望着宋牧星反问道:“你可知当今武林的六大门派?”
宋牧星点头,道:“武当,少林,华山,峨眉,崆峒,点仓。”
清玄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无尘这小子果然鬼机灵。人人都知道少林乃是武林泰山北斗,武当比起它也略逊了一筹。可无尘却故意把武当排在少林前边,悄无声息地拍了一记马屁。
不过这话听着顺耳,清玄也没有纠正,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当年的武林有七大门派!除了你说的这六个外,还有一个青城。”
“青城派?”宋牧星疑惑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青城派一直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这次武林大会它甚至没有收到邀请。
清玄笑道:“莫要小看了青城派,二十年前他们有弟子数千,贤才高手多如牛毛,不比我们武当差多少!只是当年那场乱子,叫青城派弟子死伤惨重,高手多殁于地下,实力这才一落千丈!”
“什么乱子?”
清玄正色,缓缓讲述了一段江湖秘辛。
二十年前,先皇驾崩新帝继位,朝堂一时混乱不堪。为肃清朝堂,新皇重用大将军薛罪清剿异党。
薛罪生性残暴,杀伐无度,在庙堂之上制造了无数血腥案件。那时江湖上有一奇侠名叫杨为安,他不忿薛罪恶行,便孤身一人潜入将军府行刺。
杨为安武功高深莫测,出手自是马到成功。
朝廷震怒,便广布榜文,悬以重赏缉拿杨为安。
杨为安与青城派掌门卫染情同手足,再加上杨为安所行乃是义举,青城派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杨为安藏匿起来。
事情到这里本该尘埃落定,却不料青城派里出了一个奸佞,他贪图富贵偷偷将青城派藏匿杨为安的事情捅了出去。朝廷立刻派兵镇压,以数万兵马围剿青城山。
青城派虽弟子众多高手如云,可面对十倍于己的官兵,终究还是不敌。门中高手几乎尽数被杀。七大门派的名号也被取缔。门中弟子苟延残喘,能撑到今日已经算是不易了。
说到这里,清玄叹道:“今次若非是你烧掉了梁骁师侄的书信,恐怕武当派也将遭受此劫。”
听完清玄的讲述,宋牧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虽只有只言片语,可宋牧星却能想象当年那场屠杀的惨烈。
数万装备精良的官兵如潮水般涌上青城山,青城派弟子结阵以敌,为侠义之心与官兵厮杀,血染山河。
这是何等的义气,何等的豪迈!
不过感叹以后,宋牧星还是疑惑:“这与清净师叔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清玄道:“青城山之变始于二十年前,清净师兄同样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蹊跷吗?”
宋牧星浑身一颤,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
“掌门师叔,你是说……”
宋牧星没有继续说下去,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山岳般压在身上,叫他难以将话说完。
清玄笑着摇摇头:“清净师兄的行踪至今我们也不曾知晓,贫道老眼昏花,怎敢妄论?”
宋牧星急忙点头,闭嘴不再谈这个话题。
这件事牵扯太多,一句话说错,当年青城山便是武当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