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茜从扫帚上下来,脚步踉跄了几分,在一旁的赞娅特凑过来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形。
“斯塔茜,你还好吗?”
她凑近耳语,语气隐隐透着焦急:“你的伤口不会裂开了吧!”
斯塔茜虚弱地笑了笑。
“不出意外,是的。”
霍琦吹响口哨,让双方队伍面对面站好,她熟练地展开下面的步骤。
希瑟和詹姆斯握了握手,艾迪斯看向斯塔茜的目光中带着复杂,他虽有不甘,却也释然。
“没想到我在毕业前的决赛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艾迪斯感慨道。
他今年是七年级了,这场比赛是他在霍格沃茨最后一场魁地奇,他本来是想为拉文克劳赢下最后一次冠军,为他的学校生活画下圆满的句号。
“谢谢,我的荣幸。”
斯塔茜不动声色地抹去手心的冷汗,两人礼貌握手。
比赛彻底结束,艾迪斯走到女友身旁挽住了米娅格,两人一同离去,其余队员也纷纷散去,打算回更衣室冲个热水澡。
马琳看到斯塔茜独身离开的背影,她疑惑看向身旁的赞娅特:“怎么了?斯塔茜不和我们回更衣室吗?”
那是因为她后背都是血。
赞娅特咕咕哝哝,她努力找着借口,突然瞅见远去的七年级情侣,她咳了咳嗓子。
“那个,斯塔茜可能是约会了……吧。”
“约会!”
马琳大惊,一把搂住赞娅特的脖子,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谁?她和谁约会啊?”
赞娅特直接扒开她系着护腕的手臂,不耐烦地躲开:“这么热别摸我脖子……”
“行行。”马琳摊了摊手,“所以呢,斯塔茜和谁去约会了?快说说——”
赞娅特大步流星,“我怎么知道她和谁约会。”
马琳赶忙追上,“你是她室友,你当然知道。”
“我不知道,这是斯塔茜的私事,你觉得她会告诉我?”
“她不会,但你会。我了解你,你肯定会偷偷摸摸地探查。”
“去你的,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种形象?”
“没有,这算是比较高尚的。”
“……”
斯塔茜回到寝室,解开皮手套下的扣子把它扔到沙发上,随着运动产生的荷尔蒙减弱,后背的疼痛逐渐明显起来。
汗水的咸涩,使得衣服和那块模糊的血肉粘黏,斯塔茜费了点劲才将队服脱下,她先进入盥洗室,注意着伤口简单洗了个澡,随后用绷带将后背的伤口缠好。
芒果猫步轻盈,从壁炉台上一跃而下。
它凑到斯塔茜面前,睁着圆滚滚的蓝眼睛:“喵?”
黑色长发的Alpha俯身亲了亲大猫的头顶。
“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寝室待着,困了就回窝里睡觉,好女孩。”
芒果听话地跳到床脚处的小窝里,上面铺了一层羊绒编织的小毯子,它蜷成一团,尾巴搭在窝边。
斯塔茜离开了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
尽管比赛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一些学生仍然在花园里闲逛。
夜空悬挂明月,大部分学生集中在休息室,这个时间段,城堡西南侧的走廊昏暗一片,寂静无人。
现在快到宵禁了,费尔奇粗鲁的赶人声音从花园远远传来。
斯塔茜穿过阴暗的长廊,拐角处左转,墙壁上的维特小姐捏着白裙跳舞,她是一个被爱人欺骗后自杀的可怜omega,作为画像挂在了霍格沃茨。
在六楼长廊的尽头是一扇拱形铁门,镂金花纹雕刻在门边缘绕成一个圈,门中间是圆形钥匙孔。
“阿拉霍洞开。”
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斯塔茜推开它,铁门的边框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动,屋内黑暗,烛台感知到有人进来立即升起一团火焰,闻起来是微妙的腐味和潮湿气息。
她迈步进去。
从走廊上传开悄悄接近的脚步声,夹杂着压低的聊天声。
斯塔茜关上铁门。
“我只是需要出去一下。”
雷古勒斯无声地吸了一口,他避开和巴蒂眼神交流。
巴蒂不相信他敷衍的谎话,他双手抱臂,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烟味,他看向雷古勒斯,惊讶扬起眉头。
“你抽烟了?雷吉。”
雷古勒斯的手指垂在衣袍身侧,一根细长的香烟夹在他的指尖,飘出一缕诡异的灰色。
“我没抽,只是点燃了。”
他给巴蒂看了眼干燥的烟嘴。
金发Alpha揉了揉头发,他略微不解和烦躁,“这不是重点!你在抽烟,虽然是点燃放着——但你不是很讨厌烟味吗。”
“雷古勒斯,你现在他妈的很不对劲。”
“你在家发生了什么?你母亲又折磨你了?!”
相较巴蒂的焦急,雷古勒斯显得云淡风轻得多,他抬眼轻笑。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去魔药课室熬制一些药剂,至于抽烟,这是希瑟刚刚点燃塞给我的,她不巧被拉文克劳的队长逮到了。”
魁地奇队员一般是禁止烟酒的,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健康。
大家明面上不会去做,暗地自然各有各的本事。
所以希瑟·布朗被队长逮到,一时手忙脚乱把烟塞到雷古勒斯手里倒也有可能。
雷古勒斯拿起胸前的一枚怀表,打开金色表盖,他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了,你不回去肯定会被费尔奇查到的,巴蒂。”
“我是不会在明天之前回寝室的,所以不用等我。”
雷古勒斯转过身,他嚣张地挥了挥手。
巴蒂满脸黑线,他咬紧口腔内侧的软肉,却对室友的举动无可奈何。
“还被费尔奇抓到……我看你才该注意吧!”
他小声嘀咕,用鞋底狠狠抹去地板掉落的烟灰,才扬长而去。
有巴蒂在身后盯着,雷古勒斯没用开门咒就下意识推了推门,他本以为会是锁着的,竟没想到居然走了进去。
屋内不像他以为的一片漆黑,铜制烛台挂在墙壁中央,火焰摇曳,一道影子投在模糊的墙壁上。
“S……德温特?”
她懒洋洋地站在屋内,靠在一堵有些灰尘的石墙上。雷古勒斯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
她刚刚为格兰芬多赢了魁地奇冠军,出尽了风采,如今却穿着白色衬衣简单长裤,外套一件浅灰色马甲,最外面是熟悉的黑色长袍,和方才的比赛上凌厉震慑的模样差距甚大。
斯塔茜也抬起了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答非所问。
“比赛快结束的时候。”雷古勒斯摇了摇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斯塔茜的目光下移,落在雷古勒斯遮挡住下半脸的围巾。
若有所思。
随后她笑了笑,熟悉的神态出现在斯塔茜的脸上,雷古勒斯悄然放心了一些。
“这么晚了才回到学校,你不该回去斯莱特林休息吗?怎么来这儿?”
雷古勒斯双手负背,夹在指尖的香烟燃着火星,他咬着嘴唇。
“我来魔药课室熬制魔药,仅此而已。”
斯塔茜走近一些,她敏锐闻到了空中轻浅却无法忽视的烟味。
“真巧,我也是来熬制魔药的。”她笑道。
雷古勒斯撇撇嘴,“我也没想到,你现在不老实待在休息室享受那群格兰芬多的庆祝派对,来这个阴冷的魔药课室。”
“我需要一瓶愈合药剂。”
“你受伤了?”
趁着雷古勒斯晃神之际,斯塔茜抬手握住他身后的手腕,往下滑,指腹如烫到雷古勒斯的皮肤,他挣扎的动作变僵,斯塔茜巧妙地顺走了指间的香烟。
“你学坏了,小雷。”
斯塔茜佯装惋惜地摇了摇头。
“未成年的小巫师是不能抽烟的,吸烟有害健康。”
雷古勒斯咬牙,“我没有抽,只是点燃了而已!”
“重点在吸,你放在背后飘上来的香烟已经就混到呼吸的空气里了。”
她颇为认真地解释,雷古勒斯从眼底的一抹笑意中找到她耍无赖的证据。
既然她说抽烟了。
干脆就做给她看看!
雷古勒斯心下一横。
他倏然贴身凑近,那张白瓷般的面容在眼前放大,斯塔茜表情明显一愣,力度转动她的手,雷古勒斯一口含着烟头。
他猛吸一口,浓郁刺激的烟味扑进胸腔,喉咙里立即溢出痒感。
“咳咳——咳——”
雷古勒斯弯腰捂住嘴,不禁剧烈咳嗽起来。
斯塔茜见状,赶忙帮他顺着后背,未几,雷古勒斯终于停止了咳嗽,他冒着泪花的眼睛半眯着看向斯塔茜。
Alpha立即有些哭笑不得,她揉了揉雷古勒斯侧脸垂下一绺的卷发。
“你跟这儿较什么劲,我说着玩呢,本来也只是想逗逗你。”
雷古勒斯嗓子微哑:“我才不想听你说风凉话。”
斯塔茜扬起眉头,她启唇对准烟头,缭缭烟雾在微弱的火星下化为一缕,半垂的棕色瞳孔透出几分散逸慵懒。
雷古勒斯出神地看着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等抽了几口,斯塔茜用手指把火星捻灭,烟蒂落在半空中燃烧殆尽。
雷古勒斯干巴巴地开口:“你……明明比我熟练的多。”
斯塔茜可不承认:“这是天赋。”
“得了吧!没有巫师会把抽烟当作天赋,这听起来很愚蠢——”
雷古勒斯打算翻翻白眼,但斯塔茜盯着他的目光却纹丝不动。
一缕夜风从窗户碎开的细缝钻入教室,抚过雷古勒斯暴露在空气中的下巴,荡起一丝凉意。
他立即拉起围巾挡住,动作略微慌乱。
气氛陷入安静。
斯塔茜半垂着眼,微微颤动的瞳孔显示出她此刻的不平静。
“你的脸上——”
“别问。”
雷古勒斯回答,遮住嘴巴的围巾使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
这使斯塔茜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的心随着摇曳的烛火沉了沉。
“那些伤口是你父母弄的。”
雷古勒斯抿紧嘴唇。
“他们让你回家就是为了折磨你?不,别想着对我否认,雷古勒斯,魔法带来的伤痕和磕碰是不一样的。”
在火光游动的一刹,斯塔茜清楚看到了他脸颊上红肿的划痕。
因为没得到尽快的处理,伤口边缘微微泛白,周围的皮肤变成紫黑色的淤青,那两道划痕不长,但伤势很重。
可能是切割咒,上面还有黑魔法痕迹的残留。
斯塔茜胸口升起一股冰冷的愤怒,但她的大脑是清醒的。
“我明明说过别问,你们格兰芬多是喜欢自说自话吗?”雷古勒斯小声咕哝,他的表情有些动摇了。
在昏暗安宁的环境下,斯塔茜紧盯着他等待回复。
“我的父母不是折磨我。是我先说谎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误。我欺骗了母亲,我和她说腺体检查结果是红色的,是Alpha,所以她知道实情后才会那么生气,这点伤只是惩罚罢了。”
雷古勒斯简单地说。
斯塔茜却从他习以为常的神态中发现了一些令她冰冷的事实,它印证了那对布莱克夫妇糟糕残忍的形象。
“你说是只是惩罚,可她对你用了禁止反咒的黑魔法。”斯塔茜轻声细语,“别为她脱罪。”
雷古勒斯有些惊讶,他摇了摇头,“你竟然看出来这上面有禁止反咒的诅咒,德温特,你的魔法造诣比我想象的要高。”
他越过斯塔茜,缓缓走到靠近窗台的长桌前,上面摆放着坩埚和许多零散的药材。
“我需要一些愈合药剂,这样才能消去我脸上的异状。我不可能一直戴着围巾。”
雷古勒斯看着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倒影,母亲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你和你哥哥一样!撒谎成性的坏孩子!不,你比不了他,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你是个可悲的omega!”
这个声音重复着。
他试图让它安静下来,但声音太大了。
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有他自己的尖叫声,和身上的累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