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月7号,下午四点半
临近傍晚,绚烂的红云如同打翻的红色颜料,渲染整片云彩,更遥的天际渐蓝,勾勒出一幅柔美的画卷,城堡花园时不时出现一两个散步的人,抱着书,聊天漫步。
自从那个格兰芬多四年级学生被杀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城堡之后,整个冬天,气氛变得如此黑暗。
仿佛邪恶被划开一个口子,溢出丝丝缕缕的恐惧,每天早上,预言家日报都会带来新的消息,新的失踪人口,死亡人口,被毁坏的地方,失窃的东西。
“你们有人看到莉莉吗?”
赞娅特一步跃下仅剩的两个台阶,走到沙发旁,手臂间夹着本笔记,“昨天的魔药作业我忘记交了,她在哪里?”
詹姆斯摇摇头,“不清楚。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
赞娅特嘶了一声,遗憾叹息:“好吧,我去问问别人。”
“问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询问,赞娅特心中一喜,扭头一看,果然是快步走来的红发omega。
“给,我的论文,”赞娅特双手奉上,等莉莉边抱怨边无奈接过,她好奇地道:“对不起嘛。你去哪里了,我都找过遍了也没看到你。”
莉莉扫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坐到沙发上,马琳还在埋头苦干,她的魔药论文才是一点都没动手呢。
“斯拉格霍恩让我去收四年级的作业,原本的课代表塞西维亚没来,我又不熟悉他们班级的学生,只能一点点去敲门要。”
“没来?”西里斯停下研究指节龙的动作,桌上铺着一张空白泛黄的羊皮纸。
莉莉往桌边凑近一些,捂住嘴唇,他们聚在一起,聚集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旁,尽量把声音压低,这样其他学生就听不到了。
“因为假期前的事情,现在社会舆论都在讨论……可能是担心受伤,除了格兰芬多,还有一些其他学院的学生都没来。”
赞娅特吃惊:“邓布利多允许了?”
“应该是。”莉莉耸肩。
突如其来的事让众人卡了壳,气氛陷入沉默,詹姆斯摆弄着羊皮纸的一角,然后看向一言不发的斯塔茜。
她腿边摊开一本书,手指捻起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缠绕着,一副在沉思些什么的模样。
詹姆斯没忍住,问:“你知道这个吗,斯塔茜?”
平日相处中斯塔茜沉静靠谱的形象深入人心,加之她和邓布利多似乎有种秘密般的关联,例如魂器,和黑魔王有关的内容,詹姆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她,单看其余人偷瞄的动作,就知道不仅是他这么想。
突然被cue到的斯塔茜:……?
她抬起头,道:“知道什么?”
众人默然,见她的疑惑不像假的,赞娅特才开口:“就是这次假期很多学生请假没有返校。”
“你刚刚没听到我们说的?”她单纯地好奇。
斯塔茜合上书,捎带歉意地微笑,“抱歉,我刚才没注意,至于你们说的事情,我只有从麦格教授口中听到一些内容,大概就是哪些学生请了假罢了。”
赞娅特理解地点点头,“学校也不可能大肆渲染这件事。”
她趴在沙发背上,凑到斯塔茜后方,越过她的头顶,“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有趣的书?”
后者把封面举起来,“喏,《创造咒语的奥秘,或规则?》,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她看了一眼封面标题,才肯定地点点头。
赞娅特立马萎了,“一听就让人毫无兴趣的名字,你是怎么做到从橱柜里一拿就拿到枯燥的?”
“我觉得还好。”斯塔茜把书放到桌上,厚重的书籍碰到桌面发出闷声,她语气轻描淡写,丝毫看不出为难。
马琳半抬起头,“你看什么都这么说,斯塔茜——”
“集中注意力,”莉莉责备她,“如果你一直分心,你永远也完成不了。”
马琳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纸上,尽管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伦敦的天气下起了阴雨,灰蒙蒙的天空更黑更暗,置身于压抑的末世,雨水划过窗户,错乱的节奏敲打这死寂般的房子。
雷古勒斯的叔叔塞尔纳斯和婶婶德鲁拉已经公开了他们的忠诚,大女儿贝拉作为Alpha是黑魔王身边最忠诚的下属,又把唯一的omega女儿嫁给了着名而富有的食死徒马尔福。
他祖父的阿克图勒斯年迈多病,对年轻一代的琐碎政治漠不关心。
而沃尔布加丢失了全部的儿子,格兰芬多的西里斯确定了立场,只有雷古勒斯,一个斯莱特林的omega,拥有布莱克高贵的血脉。
她重新带回了他,现在他们降落在马尔福庄园的地板上。
雷古勒斯来过这里三次,每次都是宴会。
辉煌隆重,金碧璀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黑暗沉重的马尔福庄园。
他就像一个误闯进来的陌生人,而沃尔布加攥住他的手臂,生硬地将他拉着走。
暗红色的厚重窗帘遮盖了外面的一切,大厅没有开灯,徐徐烛火如同在风中戚戚摇曳的光亮。
石柱旁藏着一些让雷古勒斯感到不安的身影,黑暗中他无法观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沃尔布加身旁。
一些窃窃的笑声传到他的耳朵,毫不遮掩的气息,是一群Alpha!
他们走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门前,雷古勒斯睁大眼睛,只见卢修斯·马尔福手持魔杖,垂首站在门边。
他看到了雷古勒斯,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它太快了,有一瞬间雷古勒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能让马尔福俯首称臣的,只有一个人。
雷古勒斯的牙齿打颤,不可置信的情绪挤压着他的胸膛,卢修斯打开门,在沃尔布加进去之后,他的嘴唇挤出一丝呢喃。
“收起信息素,雷古勒斯。”
跨过门槛,明亮的房间让雷古勒斯有种恍惚的感觉,他眯起眼睛,不太适应。
空阔的房间内摆着一张长桌,墨绿色的绸缎从桌角垂落,雷古勒斯看到一旁的沃尔布加低下头,对准长桌主位的那个人。
“大人,我已经把家里的小儿子带来了。”
她的声音是雷古勒斯从未听过的顺从、轻柔。
这种异常让雷古勒斯心跳如擂鼓。
黑袍人影突然抬头,那一刹那,雷古勒斯只觉得浑身发寒,肌肉打颤,全身的神经都在剧烈哀鸣,警示他危险危险危险!
“那是一个秃头男人,脸上布满红色的瘢痕,类似烧伤一般,他的五官看不具体。”
“——伏地魔。”
斯塔茜的话就像一条蛇钻进他的大脑。
雷古勒斯瞪大眼睛,他短促喘息,在对上一双平静的赤红色瞳孔时,猛地低头。
伏地魔的手指轻点桌面,细小的声音在只有呼吸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雷古勒斯低着头,感受脚踝处划过一丝阴冷。
陡然间,他死死掐住手心,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两条细蛇沿着他的腿往上攀爬,他的膝盖在颤抖,大脑空白一片,雷古勒斯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母亲。
沃尔布加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到,她紧紧地抿起嘴唇,长长涂着豆蔻的红指甲扣进肉里,“大人——”
伏地魔抬了抬手,沃尔布加立即噤声。
在蛇即将爬到雷古勒斯脖颈处时,如同幻境初醒般,化作泡沫消失不见。
雷古勒斯眨了眨眼,他庆幸自己正低头,充斥眼眶的泪意被他尽数憋回去,控制着腺体,没有在惊吓时释放信息素。
“雷古勒斯·布莱克。”
和脸不同,黑魔王的声音依然是低沉清晰的。
雷古勒斯的指甲在大拇指旁边的软肉上死死掐住,他低着头,低声应道:“是,大人。”
伏地魔那双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命令道:“抬起头。”
雷古勒斯听话抬头,他眼睫微垂,迅速看了眼主位上的人,又垂下,实际上心慌得一批。
“你母亲向我推荐你,她认为你有加入食死徒的能力和忠诚,布莱克家族被我寄予厚望,我不希望落下任何一个光复纯血荣耀之人。”
沃尔布加随着他的话肩膀微微颤抖,她一向冰冷的眼神竟尽是痴迷和疯狂。
“但,”伏地魔慢悠悠地轻敲桌面,话却让雷古勒斯的大脑紧绷到极点,“你似乎是个omega?”
沃尔布加猛地抬头,她双手交握抵在胸前,极力想要说些什么但谨慎在前,直到伏地魔看过来,才斗胆开口。
“大人,布莱克誓死效忠于您。雷古勒斯虽然是个omega,但他一旦毕业,就能嫁给其他纯血后代,这并不影响他为您所用——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必然清楚这点。”
伏地魔似乎对沃尔布加的一番言论有了半点兴趣。
“你觉得呢?”
这是对雷古勒斯说的。
明明前方就是地狱,他却无从下脚。
死亡的刀刃架在他的脑袋上,即将绷坏的细绳,预示着他的生死。
雷古勒斯低下头,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我愿意,大人。”
最终,雷古勒斯拿走了标记。
很痛。
像火一样舔着他的手臂。
但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事情结束后,他在马尔福庄园的地板上浑身颤抖,汗流浃背,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干预,伏地魔从主位起身缓步离开,衣袍扫过雷古勒斯的手指。
沃尔布加把他扶起来,黑魔王一走,其余的食死徒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雷古勒斯身上。
卢修斯轻咳一声,他走上前,到底没有去碰雷古勒斯的手臂。
“先回去吧,布莱克夫人。”
回去。
雷古勒斯混沌的大脑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他闭上眼,干涩的眼眶刺得他生疼。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雷古勒斯关掉水龙头,看着最后几滴水滴入瓷制的爪形浴缸。他周围的房子静悄悄的,只有旧木地板偶尔发出的嘎吱声,或是一幅画像的鼾声。
他左前臂上的肉还在燃烧,黑魔标记烙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带来了虚幻的疼痛,那块伤疤边缘又红又生,还因新鲜而肿胀着。
雷古勒斯颤抖地吸了口气,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心口,紫檀木冰冷的尖端轻轻插入他苍白的胸膛。
“再生,”雷古勒斯轻轻地咕哝着,他的声音因为尖叫而沙哑。
他把魔杖放在一边,用颤抖的双腿站了起来,当他踏入冰冷的水中时,不顾脊柱上突如其来的不适,雷古勒斯慢慢地将自己放入浴缸。
咒语和冰冷的水的结合足以让他的心跳变慢,直到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随着最后一次深深的颤抖的呼吸,雷古勒斯让他的上半身沉入水中,只隐约听到被置换出来的水溅到他套间浴室的瓷砖地板上。
随着他的呼吸变得缓慢,手臂的疼痛逐渐消失,慢慢变小,直到他的眼皮感到沉重。
“雷古勒斯?”
“雷吉,雷吉——”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小雷……?”
窒息感骤然退散,雷古勒斯喘息着,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空旷的草地上,漆黑的夜幕中点缀繁星。
他恍惚地摸了摸地上的草,有些扎手,此时,一道影子遮住了他手边的光。
雷古勒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她留着齐肩短发,除了稍显稚嫩的面容,一切和斯塔茜都是那么相似。
她手中拿着个檀木盒子,一言不发,坐在雷古勒斯身边。
雷古勒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侧过脸,望向遥远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