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弘郁被送至西羽国当质子的那日起,我就知道母亲的心思,想扶持他为中原的王,再将羽曦嫁给他为后。”羽诺喝了一口茶,无奈地笑了笑,“羽曦这个傻姑娘也如母亲的愿,自小就对这中原的二皇子情根深重。可漪柠你我都清楚,自古最高统治者的背后就有成百上千的女人。羽曦是西羽国的嫡公主,我的亲妹妹,我断不会叫她入那冰冷的深宫。羽曦眼中只有弘郁,虽然他的离开会让羽曦难过一段时日,可也好过她不快乐地度过一生。”
真是一个好哥哥,不知怎的,蒋漪柠的脑海中浮现出罗衍的面容。蒋漪柠低头笑笑,她与羽曦一样幸运,都有一个可以为自己不顾一切的兄长。
“王子不必这般忧虑,二皇子的样貌品行都极佳,又与羽曦有着自幼的情分,他会善待羽曦的。”
羽诺收起笑容,摇摇头,盯着蒋漪柠的眼睛,“弘郁是个难得的男子,可他对羽曦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强加于身的姻缘对他们来说终究是个负担罢了。”
确实,蒋漪柠这段时间看的真切,羽曦说的一切,弘郁虽都会依着她,可在他的眼里蒋漪柠唯独没有看见对羽曦的情意。蒋漪柠想起她与羽曦初次见面时,羽曦一脸幸福地说出女儿家心事时的模样,她心里生起了些许心疼。
见蒋漪柠发了许久的神,羽诺伸出手在蒋漪柠面前晃了晃,蒋漪柠这才回过神来。
“王子今日邀我在这湖上泛舟,不光光是与我品茶这般简单吧。”
羽诺闻此言,露出赞许的目光,“其实自那日在燚王府听过漪柠你弹奏的曲子后,就一直难以忘怀。你的手也差不多好全了,不知我能否有幸再听到漪柠你的妙音。”
蒋漪柠走到羽诺准备好的琴前坐下,笑着看向羽诺,“真不愧是我的知音,我的手正犯痒呢,就将一切都给我备好了。”说罢,蒋漪柠拨动琴弦,羽诺闭上眼睛,细细赏着这曲子。
一曲罢,羽诺缓缓睁开眼睛,“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个妙人。只是你今日这曲,并没有那日的轻快,你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蒋漪柠走出船舱,站在船头,迎面而来的风轻轻地拍在脸上,让人的心情好了不少。羽诺跟在蒋漪柠的身后,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王子,我的一生既不幸,但又足够幸运。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大的权势,没法给我爱的人铺路。可我仍然希望他的路能平缓些,即使最后我没能陪在他身边,但只要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便是好的。”蒋漪柠顿了顿,转过身面对着羽诺,“西羽国的力量对公子和二皇子来说很重要,我虽担心他远在前线的安危,可更让我心惊的是若他来日大胜而归,军功加身,岂不是更遭人眼红?”
羽诺曾想过是怎样的女子才会叫傅彦这样的人动了心,但随着他与蒋漪柠的接触,他似乎懂了,这个姑娘真是难以叫人不倾心。
“西羽国的支持对任何一个皇子来说无疑都是极为重要的。而去支持一个可靠的皇子,对西羽国的未来也是极为有帮助的。我当下给还无法确定弘郁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但你这个朋友我很珍惜,我可以答应你在危机之时会向你的心仪之人伸出援手,也不至于叫他断送了性命。”
听到羽诺这样说,蒋漪柠如释重负般笑了笑。她自那日听见傅彦母亲的事起,心里就慌慌的。他们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她虽不知前路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却也是想为那人做好万全的打算。
傅彦的骑兵队,兵强马壮,对战蒙古部落的散兵绰绰有余,到达战场没几日,捷报便频频传出。只是弘郁觉得此战,傅彦行事未免过于心急。他虽也知道傅彦心里挂念着蒋漪柠,可他总觉得傅彦心事重重的,也不知他心里是压了什么要紧事。
弘郁对这蒙古部落的地界较为清楚,他走出营帐,向湖边走去。
自幼宫中的众人便看不起他与母亲,他们皆道母亲福薄,虽得上天庇佑,有幸生下皇子,可卑贱之躯承受不住如此福泽,便早早地就去了。他从小就知道弘柯与自己不同,他虽与自己一样不得父皇的宠爱,可他却有一个身份尊贵的母亲,谁都不敢对他不敬。母亲在世时,没有人把她当作一个正经主子,还将他与母亲撵到破烂无人的废弃寝殿中生活。可母亲仍每日盼着父皇的到来,日日以泪洗面。在母亲离开的那个冬天,上官皇后来见过母亲一次。他趴在窗沿上偷听她们的谈话,他至今都记得上官皇后说,若不是母亲长得与那女子有些许神似,又怎会得皇上一时青睐,生下皇子。自此,他再也没在母亲眼中看到过期盼。母亲去世后,除了自幼照看他的嬷嬷,也没有人会记得他的生辰。可他八岁那年父皇竟差人给他送来了新衣和一众精致的玩物,还昭他去了父皇的居所承乾殿,陪他一同用了膳。他满心欢喜以为父皇终于想起他时,却得知自己要被送往遥远的西羽国寄养。从京城到西羽国,要途经蒙古地带,中原人都听闻过蒙古人豪放粗犷,多为强盗,且野蛮至极,一个八岁的孩子又怎会不怕。他经过这里时一众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土匪,劫持了他们的车队。就当他以为自己定要命绝于此时,有个与他一般大的小女孩骑在马上,带着一众人将土匪团团围住,用她稚嫩的声音说,她是蒙古的嫣玛公主。也正是这个蒙古部落的公主,救了他一命。他顺利到达西羽国后,才明白所谓的寄养,不过就是人质,是他的父王为了安抚西羽国所置的一枚棋子罢了。
弘郁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发现自己已走出了很远,他自嘲地抹去眼角的水渍,准备往回走时,听到湖边有陌生女子的声音,他的手慢慢握住了腰间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