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历史真的变了,那兵马俑什么的岂不是也不复存在了……
顺着结果越想越深,反而让我更加毛骨悚然。
第二天醒来,我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上有没有离职信息。
很好,并没有收到。
于是我调整了下状态,最终顶着两眼乌青的黑眼圈,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的涣散,来到上班地点,走进大厅想要朝着电梯口去。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使我想要按电梯按钮的手垂了下去。
“卞部员。”
我吸了一口气,转身打招呼“早啊,舒楼长。”
他微微颔首,“昨天我去修复实验室送材料的时候,那的负责人告诉我修复部现在比较缺人手,眼下还没到招聘季,所以我觉得,你是当下最适合的人手。”
?!
本来我已经是吸干了精气的一个傀儡,但听到最后我的眼神重新有了光芒。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在舒楼长的注视下把自己还没捂热两天的胸牌又交给了前台。
恐怕我是有史以来调整岗位最快的职员了,来回横跳。
但眼下不是我高兴的时候,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卞部员,这是最新的文物资料,给。”
舒楼长见我拿完新的胸牌后,又将自己左手里的一份文件夹递给了我。
“谢谢舒楼长,我一定不负众望!”
这句话是真心的,是我发自肺腑的。
因为不敢和他坐同一次电梯,所以我假装在包里找东西,然后又跑到大厅休息处做笔记。
直到电梯停住不动后,我才起身重新走到电梯那等着。
在电梯密闭的空间里,我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翻开文件夹阅读,的确一切都变了。
兵马俑不再是秦国的,而是赵国的,统一六国的也是赵国。
那个曾经和秦国势均力敌的国家,那个曾经让嬴政沦为质子的国家。
我倒吸一口气,不想做这样违心的工作,也不想承认只有我自己记得真正的历史。
于是我中途改变了主意,又重新按了一个数字,看着电梯停到了一个我很陌生的楼层,我像鼓足勇气一般斩钉截铁的从电梯里出来。
我敢保证,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特别有种英勇牺牲的豪情。
“叩叩——”
“舒楼长,在吗?我是卞芷若。”
“进。”
得到允许后,我推开了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
里面的装饰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甚至都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办公室内的玻璃几乎都是透明的单面玻璃,是直直的垂直在地坑上方,能够清楚的看到修复人员的一举一动,简直比摄像头都好使。
也就是说,我那天冒胆进来也是能看见的。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单面玻璃,因为我在实践工作的时候往上瞅过,看不出来任何异样,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些玻璃是为了室内效果安置的呢。
“怎么了?”
舒楼长坐在办公桌里侧的椅子上,身子往后一靠,呈现出一副慵懒的姿态。
“舒楼长,我觉得我可能做不好文物修复师这个工作了。”
我实话实说,将文件夹板板正正的放到办公桌上,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资料看了?”
虽然我低着头,但我能感觉到来自头顶的视线,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嗯。”
“看来卞部员是个很有自我想法的职员。”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文件夹上,轻轻一使劲,文件夹就被送到了他自己眼前。
我看着他的动作,等着他发话。
结果,他还是问了和昨天一样的问题“卞部员,相信穿越吗?”
“相信。”这次,我迎上他的眼神,连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所谓的穿越,其实就是两个不同时空发生摩擦,导致的时空错乱。”
他将文件夹拿起,另一只手拉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放进去这份,又从中抽出了另外一份。
“但是,穿越造成的结果就是颠覆历史。”
“像这样。”
舒楼长在桌上敲敲指尖,把刚拿出的文件夹推到我面前。
我狐疑的拿起,里面包含的资料内容太过亲切,是我入职一直到调职之前看的那一份,它所记载的,也是未被颠覆的历史。
“卞部员,觉得很熟悉?”
听到这句话,我更加的从心底对这个舒楼长升起一股害怕的心理。
不单单是他记得这件事情,并且他连续两天问了我一样的问题,一个明明很可笑但却有着正确答案的问题。
“你是谁”,快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被堵的发不出声。
我的嘴巴微微张开,又合上,脑子里想着合适的措辞,就这么错过了一个可以有勇气质问的最佳时机。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像你是单位的一员,工作期间晕倒了,这个责任在单位。”
我的脑子里甚至都自动跳转出了下一句话“就像颠覆历史,是因为你,那你就要对这件事情,对这段历史负责。”
但,他并没有这样说。
“就像你拒绝恢复原职位,就要想好你所学的专业,可能真的就只是个专业了。”
“谢谢舒楼长的点拨!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我放下这份文件夹,也不管他的话里到底是几个意思,赶忙逃离。
太压抑了,太窒息了,刚刚那种氛围。
但明明舒楼长掏出那份文件夹的时候,我该抓住主动权的,结果有用的一个都没问,反而还被当做了打工人的刺头。
不过除我之外,还有人记得,那就证明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此刻的我,脑子一点都不够用,明明大家都是文献资料,对于舒楼长那里为何会有没被改变的历史,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去往更衣室换好衣服后,一切都那么熟悉。
但今天上班的只有我一个,可能真的是人手不够我才回来的吧。
就那么四处张望着,突然前两天我怎么都没发现的夜骊明珠,就那样沾满土尘,躺在一个土做的坑堆边。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就是很确定那串明晃晃白圆圆的珠子,自己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