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先回了家。
秦奶奶做了一堆美食佳肴。
人参乌鸡汤,蟹黄小饺子,樱桃肉闪耀,再配着一壶桑菊凉茶。
沈宁宁先悄悄地存放到了仙境里,才进宫去探望墨凌危。
已是夜幕初上,繁星闪烁的时间。
这次守卫甚至没有对沈宁宁搜身,直接就让她上了台阶,奔向照日塔。
“哥哥!我来啦!”小家伙一脸高兴。
她站在窗口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哥哥?”沈宁宁不得不又喊了两声。
然而照日塔里寂静无声,小家伙踮起脚丫,往里看去。
只见墨凌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宁宁大惊失色:“哥哥昏倒了!”
她朝台阶下的守卫大呼,然而,距离较远,他们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叫声。
正当沈宁宁准备跑过去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墨凌危,半撑着身子呼唤——
“沈宁宁,别叫了。”
小家伙急忙看向窗子内:“哥哥,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得喊太医过来吖!”
墨凌危扶着墙,步伐踉跄地走到窗边。
借着月色的照耀,沈宁宁好像看到,他眉宇和睫毛上,都攀附着寒霜一样的东西,白白的。
连带着面色,也格外苍冷白皙。
沈宁宁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挪开手的时候,墨凌危已经避开了她的视线,坐在窗子边的死角处,靠墙喘息。
沈宁宁看不见他了,更加着急。
“哥哥,我还是去让守卫把门打开叭!”
“不用,我的老毛病,我知道,死不了的,过两天就会好了。”
他的声音格外虚弱。
沈宁宁皱眉:“可是……”
墨凌危侧眸,语气尽量柔和,不吓着她:“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两天,求雨仪式就能完成,我不愿在此刻半途而废。”
“所以,沈宁宁,能为我一起保密么?不要声张出去。”
小家伙沉默了好一会,才声音糯糯道:“好,哥哥,我听你的……”
她从仙境里拿出吃的,但墨凌危连抬手都费劲。
他浑身如被冰裹,动一下,便是牵扯心脏的痛楚!
见他没有胃口,沈宁宁只能把食物都收回去。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哥哥,皇帝伯伯一直让你戴着的佛珠,在你身边吗?”
墨凌危怔了怔:“不在。”
沈宁宁急忙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过来,你等我!”
她慌张地跑下台阶,墨凌危撑着身体坐起来,朝窗外看去。
只见,她小小的身影在月色中,一路奔远。
“这个笨蛋……佛珠对我的病情,无用的。”墨凌危寒霜覆盖的面孔,冷白的不似凡人。
沈宁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串一百零八颗珠子的佛珠上。
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能帮到哥哥,否则,皇帝伯伯怎么会三番四次地提醒他戴着呢?
找到佛珠以后,沈宁宁小手紧紧攥着,连忙从紫宸宫往回跑。
六皇子墨长恭恰好被人推着出来散心,在宫道拐角,看见沈宁宁跑来。
他冷冷挥手,示意宫人推着他离远点,不想跟小家伙正面碰上。
就在这时,墨长恭看见她手里抓着的珠子。
他嗤的一笑:“看来,是要去照日塔,给太子送佛珠吧?”
说完,他侧眸喊出暗卫:“去让她摔倒。”
墨长恭自己的腿脚不便,看见沈宁宁这样肆无忌惮地奔跑,心中就更多了两分暴躁。
暗卫捡起一颗石子,藏在暗中,等沈宁宁经过的时候,石子骤然飞出。
正中小家伙的腿窝!
“啊——”沈宁宁奶呼一声,啪的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她手中的佛珠擦着地面甩了出去,绳子顿时断裂,珠子四处滚落。
沈宁宁小脸苍白,顾不得手上擦出的血痕,急忙爬起来跑去,捡珠子。
当确认绳子断了,佛珠散了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难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被魏雨芙那样欺负,茶棚被毁,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看见能保佑墨凌危病愈的佛珠被她摔断了,小家伙既自责,又愧疚。
她伤心的哭声随风而扬,躲在暗处的墨长恭挖了挖耳朵,神情冷漠。
“真是聒噪,就会哭,也不知太子觉得她哪儿好玩?”说罢,他挥挥手,示意宫人推着他离开。
沈宁宁没有伤心太久,小手擦不完的泪水。
“哥哥还在等我。”她哽咽着说,便一瘸一拐地捧着断了线的珠子,朝照日塔赶去。
等到了窗子外,她踮起脚,声音嗡哝:“哥哥,你还在吗?”
墨凌危已经疼的昏昏欲睡,却在听到她声音不对劲的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他的面孔覆着寒霜,终于出现在窗子后。
首先看到的,是沈宁宁一双通红的泪眼。
小家伙瞧见他眉宇挂着白霜,一时诧异,眼泪怔怔地落下。
“哥哥,你……”
墨凌危侧了侧脸,下颌线紧绷,喉头滚动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丑,你别多看。”
他记得,最开始发病的时候,伺候他的宫女吓得跌坐在地,指着他声音发抖:“邪神,太子殿下是邪神!”
墨凌危的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沈宁宁看见他这副模样。
然而,小家伙回过神,急忙摇了摇头:“你生病了,浑身挂着雪霜,一定很冷叭!”
说到这里,她再次呜咽出来,满怀抱歉:“哥哥对不起,我弄断了你的佛珠,它不能保你平安了。”
如果墨凌危的病好不了,一定都是她害的!
沈宁宁越想越自责,受伤的小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太笨了,如果跑的时候小心点就好了。”
窗子内,墨凌危陡然伸出手,握住她白乎乎的小手腕。
一翻过来,果然瞧见血色蔓延,一条手指长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墨凌危眼色一沉:“你受伤了!”
沈宁宁根本不在乎自己,只哭着说:“珠子怎么办吖?我还是叫太医来叭……”
墨凌危却用力地握紧她,他的掌心冰凉彻骨,就像是夏日里握着一堆不会化的雪。
“别哭,珠子断了就断了,我的病没事,倒是你,伤的这么重,你现在就去找陈少北,让他送你去太医院。”
然而,他说完,又反悔:“算了,我出来带你去找太医。”
他怕陈少北照顾不好她。
沈宁宁哭的却更加伤心。
之前那么辛苦,墨凌危都忍过来了,现在却要为了她,放弃坚持。
“哥哥,你不用出来,一会我就去看郎中,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啦,现在若是放弃,太可惜!”
墨凌危沉息,望着她:“那好,你把眼泪擦干净,不然看你哭,我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听他这么说,小家伙立刻胡乱地用手背擦脸,小嘴瘪着,努力地憋住哭意。
墨凌危见她这样,一笑:“这才乖,快去太医院吧。”
俩人隔窗相望。
小家伙哽咽说:“哥哥,等你出来的时候,佛珠就已经修好了。”
墨凌危点点头:“好,等我出来,你的伤也必须好一点了。”
他知道她有一种神奇的泉水,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自愈。
沈宁宁跟他告别,小家伙直接去找了陈少北。
不过,她不是要让他带着自己去太医院。
而是找他要了一张从京城去蜀州的地形图。
“你要这个做什么?”陈少北看见她身上有血还有尘土,惊愕不已。
沈宁宁眼眸圆润乌黑,藏匿冷静和灵动。
她道:“我有用处,拿出来给我看两眼,就好!”
蜀州,一定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