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刚伸出小手,就被谢肃之抓着,塞回了她朱红色的锦披下。
“太冷了,就别抱来抱去的,免得让宁宁受凉。”谢肃之拧眉,对自家儿子道。
沈宁宁声音糯糯,眨着大眼睛说:“没关系哒!”
她出门前,吃了灵草,一点也不冷。
甚至还有点热!
谢明绪见自家老爹抱着小家伙不放手,他无奈地翻身下马,主动走到沈宁宁面前。
随后,弯腰,用冰冷的面颊,贴了贴沈宁宁的小脸。
小家伙被他身上的冷息,冻得抖了抖粉嘟嘟的脸蛋。
“阿兄身上好冰吖!”沈宁宁说着,乌黑的水眸已经有些担心了。
此去边疆千里路途,寒风硕硕,白雪皑皑。
阿兄若是被冻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沈宁宁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囊递过去。
谢明绪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茬又一茬的小草,装的布囊都鼓了起来。
他笑:“宁宁,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一把小草?”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阿兄别小瞧这些草。”
她小手捂在嘴边,水眸灵动:“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草,是灵草。”
“吃一根,可以保三天身体温暖,像个火炉一样呢。”
“若是做进汤里,则更有奇效,大家都不怕冷啦!”
谢明绪状似惊讶:“这么神奇,好,那阿兄一定收好了。”
说着,将布囊揣进怀里。
其实,他只将沈宁宁的话,当做关心他的童言童语。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吃了草,就能耐寒的神药。
时辰不早了,谢肃之再三催促他赶路。
谢明绪只好翻身上马,不舍地看着沈宁宁。
“等阿兄明年回来的时候,宁宁一定又长高了,若是宁宁想我了,可以给阿兄来信。”
谢明绪一番交代,便拽紧了缰绳。
他转而策马到众兵将之前,薄冷的面色,恢复了往日的严苛冷峻。
“出发!”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沈宁宁挥动小手:“阿兄,来年再见~宁宁会想你哒!”
谢明绪想回头,但忍住了。
他看着前方,浩瀚无垠的雪原。
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将真相,告诉了沈宁宁。
大部队渐渐离去,直至变成远处的黑点,再到消失不见。
谢肃之这才抱着沈宁宁上了马车。
他余光看见小家伙拿小手搓了搓面颊。
扭头一看,沈宁宁居然偷偷地哭了。
谢肃之顿时心疼。
便柔声询问:“宁宁怎么了,可是舍不得你阿兄?”
小家伙默默点头:“干爹,边疆一定很冷叭?阿兄要是生病了,会有人照顾他吗?”
望着沈宁宁晶亮圆润的大眼睛。
谢肃之的目光,犹如冰雪开化,露出浓浓的父爱宠溺。
“有,军中有军医,医术高超,也有随军的侍从,宁宁无需担心。”
“边疆确实苦寒,可他必须坚持驻守,如此,才能有我们沧云国的一片安宁。”
沈宁宁点点头,长长的眼睫像蝶翼一样,秾黑茂密。
“我知道,阿兄是大英雄!”
她跟谢肃之相视一笑。
随后,沈宁宁便道:“今晚我该回狼山啦。”
黑狼王都在谢府住烦了。
小家伙也很想奶奶。
前天,谢肃之派人去接秦奶奶来谢府,没想到奶奶却拒绝了。
因为她要帮忙操办董阿牛的婚事,故而来不了。
其实,沈宁宁知道奶奶真正的想法。
无非是知道她渴望父爱母爱,所以,让沈宁宁单独留在谢府,好好享受谢家的疼爱。
她生怕自己给小家伙添麻烦。
谢肃之闻言,却说:“宁宁再留一天吧,你二哥来信,约莫明早他就能抵京。”
“待见了他,你再回狼山。”
沈宁宁眸中顿时扬起喜悦。
“二哥要回来啦?好!我等他!”
二哥谢明安,一定和阿兄一样,是个特别好亲近的人。
听说他擅长使用弓箭,沈宁宁当天晚上,就在仙境里的兵器殿,撅着小屁股翻箱倒柜地找。
她要送给谢明安一把最趁手的弓箭!
终于,沈宁宁找到一支白羽雕弓,弓身流畅,雪白的羽毛犹如神鸟的羽翼,散发着辉泽。
沈宁宁爱不释手:“二哥一定会喜欢哒。”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最后,将白羽雕弓放在屋内的桌子上。
连睡觉前,想到明天能见到二哥,感觉梦都是甜甜的。
次日一早,天不亮,沈宁宁就起来了。
饭厅里正在用早膳的谢肃之,看见小家伙哒哒走进来。
他放下汤勺,笑着说:“宁宁起的这么早?”
小家伙今日一身新裙子,色泽明蓝,纹路金丝绣制,披着白兔袄,别提多么娇俏可爱了。
她头上簪着两朵从仙境里摘出来的铃兰花。
色泽深蓝,就像她的裙子一样,流光溢彩,沾着露珠。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我想等二哥,所以起得早,这样他一进门,我就能迎接他啦!”
谢肃之笑道:“他天不亮时就已经回府了,那时你正睡着,我便没有喊你。”
“这会儿,他多半已经洗漱完毕,你可以去瞧瞧。”
沈宁宁顿时高兴不已:“我这就去。”
她跑向内院,但忽然想起什么,小脚一转,哒哒奔向自己的屋子。
“嘿咻!”小家伙踮脚,把桌子上的白羽雕弓拿着,才跑向谢明安的院子。
暮春和晚春跟在她身后:“郡主,您慢点,小心摔跤。”
沈宁宁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不怕不怕,我要找二哥!”
小家伙一溜烟进了谢明安的院子里。
廊下,有一个清冷的身影,正背对着沈宁宁,站在院子里的一池水边。
听见动静,他回眸看来。
那是怎样一双清冷如霜的寒眸,两眉乌黑如鸦羽。
凛冽的神色,冷傲的薄唇。
朝沈宁宁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不带丝毫感情。
身上竹青色的衣袍,还带着风尘仆仆的霜雪。
“你就是沈宁宁?”他的声音,像玉石般清脆明朗,却莫名有些低沉不悦。
小家伙点点头,跑的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二哥哥!”她软糯的呼唤,一张小脸,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沈宁宁上前,双手捧上那张弓。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明安垂眸,冷笑一声,抓过弓,凌空拉满弦。
须臾,他竟将准头,对准了沈宁宁!
小家伙眼眸一怔,还不等她反应,谢明安已经松手。
“啪”的一声响,那弓弦竟被他拉断!
而断了的弦,猛地一甩,将沈宁宁乌黑发梢里的那两朵铃兰,顿时切割成几瓣。
几缕暗香幽幽掉落在谢明安脚边,被他黑靴,无情碾压成雪泥。
一旁的活水池子,倒映出阴霾的天空,和沈宁宁怔忪失魂的白惨惨小脸。
“沈宁宁,不管我父亲和大哥怎么被你蒙骗,总之,我告诉你,我的妹妹,只会是真正的沈宁宁。”
“而你,偷了她的名字,偷了她的人生,还想顶替她的身份,受我家人的宠爱。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像我母亲,我就会接受你。”
“当初你被认为干女儿的时候,我就没能及时赶回来阻止,但今天我既然回来了,也要在京城长久的停留,我便明确地告诉你,你在谢府的好日子,到此为止。”
他说罢,将白羽雕弓扔进水池里,甩袖大步离开。
和赶来的暮春晚春撞上。
“二少爷。”她们连忙请安。
然而,谢明安擦肩而过,没有给她们半分眼神。
当暮春和晚春跑到沈宁宁身边时,晚春一声惊呼,惊得水面涟漪阵阵——
“郡主,您的耳朵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