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自然不可能,谁敢收你玉佩,才是不想活了。”谢明安呵笑一声。
他拿着月牙玉佩,打量许靖西。
眸色深深。
“全京城都认得,此玉佩相当于谢府家徽,只有谢府子女有,我一直想问,你是从何得来的?”
面对谢明安眼中探究的深意。
许靖西不卑不亢,抬起头来,一双薄眸,清风霁月,霜雪清明。
“捡的。”
谢明安一愣。
许靖西:“捡破烂时,找到的。”
谢明安:……
他面色铁青:“怎么可能?这么贵重的玉,府中每给出一块,都有记录,我们府上,恰好曾丢了一块月牙玉,所以,谢府行三的这个位置,一直空着,恐怕就是你这块。”
许靖西抿起薄唇,头一次笑了。
他的笑,带着淡淡的嘲弄。
“谢府连嫡出的女儿都能弄丢,何况一块玉?”
谢明安怔了怔,无法反驳。
只能面色凝重的,看着许靖西走远,背影挺拔如竹。
谢明安咬牙,叫出暗卫。
吩咐:“你去查一查,许爷爷当年是在哪里捡到的许靖西。”
暗卫颔首:“二少爷,您是怀疑……”
“许靖西说的没错,谢府当年有过一段糟糕黯淡的时刻,我怀疑,许靖西也是我们府上的人。”谢明安望着巷子尽头,俊冷的神情幽深。
他一边跟暗卫交代,一边离去。
躲在拐角处的谢愿玖,捂着嘴巴,心跳砰砰。
许靖西,可能会是谢府的孩子!!
在听到这个猜测的时候,她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于是联想到,许靖西跟她年岁差不多大……
难道!
谢愿玖当然不会怀疑,许靖西是她哥哥。
而是觉得,许靖西,莫非是方青黛的孩子!
想到刚刚宴会上,皇帝含笑打趣。
谢愿玖顿时觉得极有这个可能。
“原来我爹,早就对不起我们,藏着这么一个惊天秘密。”她咬牙切齿,双眸恨得发红。
自打她出生,谢二爷何曾将她当成女儿?
恐怕,在他眼里,她的存在一直是耻辱!
好,那她就连方青黛一起毁了!
梁将军遗孀?可笑,她要让大家都知道,方青黛前往边疆前,早就跟谢二爷私通了!
这次回京,肯定也是为了旧情复燃!
大雨淅淅沥沥,一直没停。
不仅让宴会上出现了群鸟投粪,还困住了正在国寺里的方青黛和谢二爷。
他俩今日,竟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
因为方青黛给早逝的父母,在国寺里点了两盏长明灯。
每一年她回不来的时候,谢二爷都会默默地过来帮忙添香油钱,并委托住持超度念经。
今日,两人被一场大雨,锁在了大雄宝殿的屋檐下。
行人本就寥寥无几,这会儿,他们两个一个人站在左边,一个人站在右边,中间隔着宽阔的宝殿大门。
庙里古朴,垂树茂绿,森然宁静。
殿内檀香渺渺,四大金刚怒目,守护着人间不知多少日了。
哗啦啦的雨,溅起水汽,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二爷望着潇潇雨幕,沉稳的黑眸,深邃无言。
方青黛有些不自在。
她派去探路的小厮,很快顶着雨跑回来。
“将军,雨下的山路湿滑泥泞,此时下山恐怕不安全,再等等吧,雨势小点就好了。”
方青黛听得无奈,也只能如此。
她余光看着谢二爷,见他的随从为他披上一层薄氅。
他的侧颜轮廓,相较于他们分别那年,全然没了当初的少年气,只剩下深刻和冷峻。
时光,磨灭了当初不可一世的那个少年眼里,所有的明亮。
听着不远处和尚念经的声音,闻着相似的古朴气息。
方青黛思绪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九年前。
他们定情后,携手来到国寺上香。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雨,让两个刚刚上完香的眷侣,被困在了屋檐下。
方青黛拉着谢棣之的手,娇蛮地问:“我刚刚在佛祖面前说过了,等我们成婚后,要是你对我不好,就让他罚你!”
谢棣之剑眉星目,小武神的名气正盛,他一身轻便的简装,足显得英俊不凡。
“我怎么会负你?”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戏曲里都唱,男人最是薄幸了,很容易变心,你要像你大哥对沈姐姐那样,娶了我,以后不许纳妾,不然,我可是跟佛祖通过气了,你敢欺负我,小心点,哼!”
望着方青黛眼里的娇蛮和明媚,谢棣之笑的朗朗。
他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好,我绝不会纳妾。”
“佛祖在上,善信谢棣之在此立誓,倘若有一天,我辜负了青黛,就让我一身本领化为乌有,成为一个废人,不得好……”
死字尚未出口,就被方青黛捂住了嘴。
她急的眼眶通红:“你干什么啊!佛祖面前,不能乱说话。”
谢棣之笑着擦去她的泪痕:“我又不会负你,自然不会怕,请佛祖监督我的一言一行。”
“青黛,我谢棣之此生此世,都不会辜负你。”
方青黛抱住他的腰,将头贴靠在心上人的胸膛上,听着他平健有力的心跳。
觉得格外甜蜜。
昔日的笑声仿佛犹在耳畔。
而今,九年光阴过去,他们重新立在了大殿外,竟已物是人非。
方青黛眼睛酸的厉害,她抬手揉了揉眼眶。
就在这时,一件薄披,盖在了她的身上。
方青黛睁开眼看去,竟是谢棣之将他的薄披拿了过来。
她眼中的湿润急速褪去,化作一脸冰冷的抗拒与疏远。
“谢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雨中风寒,你怕冷,这件薄披留给你。”谢棣之说着,目光清如雪光,无半点杂念,唯有淡淡的关怀。
还不等方青黛拒绝,他便说:“我在此,你恐怕不自在,我走了,衣服你若不要,就给住持吧。”
随后,他走入雨中,随从连忙撑伞,为他护行。
望着谢棣之逐渐远去的身影,方青黛抓着薄披,竟一时怔在原地。
她的眼眶再度红了起来。
初冬的风萧瑟地吹过满山寂寂,有人哭声压抑,雨云便又暗了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