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焦土上腾起的青烟尚未散尽,各地大名的车驾已如蝗群般涌向明军大营。
九州岛津家的马车撞翻了四国长宗我部氏的牛车,车辕上悬挂的珍珠帘幕扯碎一地。
陆奥伊达氏的家臣为抢先呈递降表,竟将同行的仙台藩武士推入沟渠。
朱由检的銮驾面前,各地的倭寇大名纷至沓来,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天皇被杀之后,这些大名就以见到大明天子为荣。
除此之外,一些更有权势的大名,目的不单纯是要见见朱由检,更多的还是想着能够获得大明天子的认可,获得执掌倭国的权力。
“天朝陛下!这是小臣祖传的八尺琼勾玉!”
肥前藩主跪爬着捧出锦盒,盒中血玉在烈日下泛着妖光。
“丰臣逆贼当年强索此物,今日物归天朝,方显天道轮回!”
朱由检端坐营帐,冷眼看着帐外跪成赤潮的倭酋。
他们额头紧贴焦土,华贵的直衣沾满灰烬,却仍争先恐后高呼“圣躬万安”。
石亨掀帘入帐时,险些踩到趴伏在门边的纪州德川支族家主——那人竟谄笑着用衣袖为明将擦拭战靴。
“陛下,三十四家大名已到齐。”
杜阳展开名册,朱砂圈出的都是当年参与壬辰倭乱的家族。
“要不要按老规矩……”
他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看着名单上被圈出来的名字,朱由检沉思片刻之后,嘴角微微翘起。
这么多的倭寇大名,随便一个,假以时日,日后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德川家康,下一个丰臣秀吉。
所以对于这些倭寇大名,绝对不能放纵!
必须要进行彻底的打压!
朱由检指尖叩着案上血玉,忽然轻笑着问杜阳:
“杜阳!你可见过琉球人斗鸡?”
闻言,杜阳摇了摇头。
“越是凶悍的斗鸡,越要喂它同类的血肉。”
朱由检推开帐门,阳光将跪拜的倭酋们照得如褪毛鹌鹑。
“这些大名今日俯首,明日就能再造反。但若让他们互啄……”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骚动。村田叶武率三千归化倭兵列阵而来,锁子甲上还沾着京都公卿的脑浆。
跪拜的大名们见到村田如见厉鬼,九州岛津家主竟失禁晕厥——半月前他们还在密信中嘲笑这个叛徒,此刻却要仰视他腰间悬挂的天皇佩刀。
要不是村田的叛变,明军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的就接连拿下江户,京都,还有大阪。
天皇也就不可能就那么惨死街头!
“陛下,该给狗儿们喂食了。”
村田跪地时,佩刀故意扫过近畿大名们的头顶。
现在的村田,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是大明的人了,见到朱由检也毫不见外。
殊不知,在朱由检眼中,倭寇再如何忠诚,也还是倭寇!
但是朱由检也没有戳破。
直接当着其他大名的面,给村田赐座。
这一举动可是让在场的所有大名羡煞不已。
而且村田内心的得意劲也是达到了顶点。
当夜,朱由检在焦土上设宴。
篝火映照着烤架上焦黑的倭寇残肢,归化倭兵将一箱箱明军淘汰的劣质铁炮抬入场中。
“诸位既已归顺!”
“而且这倭国四岛,触逆天朝的恶贼都已绳之以法!”
“眼下这四岛权柄也该有个决定!”
朱由检执杯起身,琥珀酒液里沉浮着未化的骨渣。
“此番破灭逆贼,村田君功不可没!”
“朕便敕封村田叶武为扶桑都护,统摄四岛民政。”
但是下一刻,在场的其他大名便纷纷剑拔弩张了起来。
一时间,酒杯坠地声此起彼伏。
九州岛津家主豁然起身,腰间太刀出鞘三寸:
“这叛徒也配……”
话音戛然而止——村田的燧发短铳已顶住他的眉心,弹丸穿透颅骨时将后半句咒骂炸成血沫。
看着倒下的尸体,其他大名纷纷闭嘴,但是面上对于村田的愤怒再也掩饰不住。
而这,就是朱由检想要的结果。
让村田和其他大名对立,然后狗咬狗,从而直接削弱各地大名,彻底去除这些祸患!
朱由检随即装作十分愤怒的样子,停止宴会。
但就在当晚,近江大名浅井长政,带着其他几个大名潜入明军大帐。
随即呈上的不单有降表,还有村田与萨摩藩往来的密信。
“这叛徒在九州囤积火器,妄图自立为天皇!”
其中一个大名以额叩地。
“求天朝陛下为倭……为东海道百姓除害!”
朱由检把玩着密信,火漆封印分明是西厂特制的双鲤纹。
故作叹息道:
“其实朕也不想让村田做这个天皇,实际上,朕是看好你们这些大名的。”
“朕本欲令尔等共治,奈何村田跋扈……”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个倭寇大民全都激动了起来。
“既然天朝陛下也看不下去这个村田,我们便可帮陛下除掉村田!”
朱由检故作震惊:
“此话当真?”
几个大明一齐点头:
“村田而今手下有十几个支持他的大名,我们这边也有不少人,对付村田,绰绰有余!”
朱由检装作一脸激动:
“哎呀呀,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等灭了村田,这倭国四岛,朕就让你等来治理!”
三日之后,一切风平浪静,朱由检暂缓敕封一事,让各地的大名返回各自的封地,也让村田离开。
但就在当晚,村田和其他大名在离开大阪的十里之外发生了乱战。
混战持续整夜。
当黎明照亮战场时,朱由检带着锦衣卫赶到时候,只看见大地上遍布着九州武士与近畿大名的尸体。
村田的左眼插着纪州特制的毒箭,右手却死死掐着浅井长政的咽喉。
朱由检踏过尚存余温的尸堆,弯腰拾起村田的佩刀。
“好刀,可惜跟错了主人。”
说着,朱由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一条狗也想翻身,简直做梦!”
七日后,幸存的十二家大名被召至丰臣祖坟。
铁水浇筑的坟冢前竖着七丈铁碑,碑文记载着内斗中“暴毙”的二十二位大名罪状。
朱由检抚摸着尚有余温的碑体,忽然指向瑟瑟发抖的倭酋们:
“尔等可知,这铁水里熔着多少野心?”
在场的几个大名此刻早已是没了胆色,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朱由检的奸计!
而朱由检可不管这些大名心里怎么想。
“传旨:即日起东海道划为四省,每省设三司,主官需有汉姓,着汉衣,考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