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祖从不远处的假石山后走了出来,虽然面具挡住了她的表情,可从那施施然的姿态中可以看出,她对目前的状况并没有感到多着急,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一样。
但她毕竟背叛过天庭,要不是有些事情出乎了她的预料,现在恐怕已经是太初魔尊的手下了。月老和郁离或许知道得不详细,可银雪和玄墨对整件事来龙去脉却是了如指掌的。
他们觉得,为了复活自己的仙侣,匠祖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每种选择都是有双面性的,既然享受了选择带来的好处,那就要承受选择带来的坏处,若只愿意接受好处,这做法就太过自私了。
所以对他们而言,匠祖并不是值得信赖的对象,即便她真有办法帮他们,他们也会顾忌着她是不是别有阴谋。
玄墨朝匠祖的方向看去,冷冷地问道:“匠祖向来是自扫门前雪的,今天怎么忽然热心起来?”
匠祖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怀疑之意,倒是没有着急解释,反而不紧不慢地说:“岩心已经复活,我跟他也已回归天庭,若天庭被毁,我们也就失去了栖息之地,挽救天庭于危难之间不是很正常吗?”
玄墨冷笑两声,讽刺道:“还真看不出匠祖对天庭有那么深的感情,天庭被毁了,你们找个地方自己躲起来过活不是更合意?”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如果天庭真的被洛璃和太初魔尊灭掉了,那匠祖一定是最不受影响的一个。
她虽为金仙,生命受信徒的信仰之力影响,可由于信徒的身份都颇为特别,维系起来并不困难,甚而至于,她到底是仙是魔是妖是鬼都没有太大关系。
而岩心只是一个飞仙,本来就有无限生命,去哪里生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根本没有非要待在天庭不可的理由,天庭一旦毁了,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能继续厮守,完全不受影响。
一个自私的神仙面对一个对她没有影响的结果,她凭什么要出力帮忙?
匠祖没有否认这一点,相反,她还大方地承认道:“不错,我天生就性情淡薄,最大的乐趣也不过是制造法器,对天庭确实没有太深的感情,这里之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个栖息之地罢了。凭我的能力,这六界内外都是任我去留的,若没有了天庭,我换一个地方生活并不是难事。可洛璃是个变数,他一天不除,太初魔尊就有可能利用他找到我们。所以我帮的不是天庭,而是我自己,只要我与天庭有着一样的目标,合作就不是不可能了。”
听起来,她的话倒也不似作伪?
银雪知道,之前匠祖会向阎王求救,就是因为洛璃有可能先于岩心苏醒,她不想被太初魔尊拿捏,于是便冒险在洛璃未曾苏醒时离开。
留在天庭,天庭没有神仙会管到她头上,留在太初魔尊那儿,以后必定就要为太初魔尊所用。如此自我又冷淡的一位神仙,又怎么能忍受没有了任何自主权的生活呢。
在岩心已经复活并被天庭接纳的前提下,她自然会优先选择天庭。若天庭被毁了,而太初魔尊还在,那肯定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为了不让这种可能性发生,她会主动帮忙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银雪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便问道:“既然您要帮忙,那为什么不直接帮天尊?您明明有增强法力的法器,若将法器交给天尊使用,他肯定能很快打败洛璃的。”
匠祖却是淡淡地解释道:“那法器虽能增强法力,但也有自己的缺陷。要知道世上的能量是守恒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增多,这里增加了,别的地方就会减少。盘古开天辟地,需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材料,金仙能成仙,靠的是信仰之力,飞仙能飞升,靠的是将天地灵气修炼为自身力量。
那法器之所以能增加法力,只是因为那法力在别处吸收了其他能量而已。元始天尊法力无边,若强行使用那件法器,世上的能量就会失衡, 到时后果便难以预料。”
也就是说,那件法器只有法力低的神仙能用,一旦法力高强的神仙使用了,问题就会很严重。
那万一洛璃拿到这件法器呢?
想到这里,玄墨便忍不住质问道:“您和太初魔尊合作期间使用过这件法器,那他知道这件法器的存在吗?”
匠祖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依然如实回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现在他并没有得到这件法器,我也没有将法器交给他的想法,你大可不必顾虑。现在重点是我有办法帮你们在短时间内增进感情,就看你们想不想尝试了。”
若方法可行,玄墨自然是不介意使用的,问题是他并不相信匠祖,不知道她真的是有心帮忙还是想趁机捣乱,一时间便很难以抉择。
倒是银雪比较爽快,马上就追问:“您能先说说是什么办法吗?”
匠祖也是一样的干脆,回道:“是一件能让神仙元神交合的法器。你们要生小猫,那是肉体上的行为,但实际上,单纯的肉体相交并不能提升感情,精神上的交合才可以,而再上一层则是灵魂上的交合。
如果你们想通过肉体交合达到精神上进一步交合的状态,那我觉得没有必要,倒不如直接进行元神交合,达到终极状态。这件法器是我为自己和岩心所创,用过一次后就封存了,但若你们需要的话,我也不介意借给你们。”
若真有这件法器,那的确比郁离出的馊主意好得多,毕竟银雪也不想这般委屈自己。可现在月老得靠锁缘金线获得更多法力,万一匠祖算计的就是锁缘金线的话……
银雪几个沉默了下来,各自都在衡量着相信匠祖的风险。而匠祖也没有催促,反正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要是他们觉得她并不可信,那她也不会拿冷脸去贴热屁股。她会帮忙,更多的也只是看在阎王跟他们关系好的份上,他们不领情,她便当作没出现过就是了,也没有损失。
他们知道匠祖能偷听到他们用神识进行的对话,于是现在也不敢互相商量,只能自己想自己的。
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银雪果断,直接就答应道:“那就试试吧,反正再怎么样,匠祖也没必要算计到我们两个小飞仙头上。”
好意被接受,匠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欣喜的。她虽然性情冷淡,不在乎外界的所思所想,但毕竟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顽石,肯定不希望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加上以她的处境,难得还有神仙愿意相信她,这份珍贵的信任对她也很具有安慰意义。
她避开所有神仙的耳目来到银雪身边,默默地将一对湛蓝色的手环递过去,说:“这是交合手镯,你跟玄墨分别戴上一只,然后用法力驱动法器,等手镯有红光相连就说明法器启动成功。你们注意一下元神的变化,若能在自己的元神中感觉到对方的元神气息,那就表示元神已经交合成功。”
银雪接过手镯,想也不想就将手镯套在手腕上,套完后还左右旋转欣赏了一番,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玄墨都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将手镯戴上了。这下子,玄墨再不信任匠祖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睁大着眼睛仔细观察她是否会出现不好的反应。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玄墨见银雪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了。
他轻轻在银雪额头上敲了一下,责怪道:“你怎能这般冲动呢,要试也应该由我来试。”
银雪摸着被敲的地方,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你试还是我试不都一样吗?既然选择了相信匠祖,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你赶紧把手镯戴上吧,要是法器真有用,那我们也算帮上忙了。”
玄墨实属无奈,他拗不过银雪,最后只能乖乖把手镯给戴上。
戴上手镯后,他们便开始将法力注入到手镯中,很快,两只手镯上都发出了红光。两束红光在空中像在寻找着什么,往四周扫射了一圈后,终于和另一束红光对上,相连到了一起。
根据匠祖所言,只要红光相连,法器就算是启动成功了。
他们随即合上双眼,集中注意力开始感受着自身元神的细微变化。没一会儿,他们便在自己的元神中发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元神交合成功的信号!他们默契十足地同时睁开了双眼,惊讶地看着对方,似乎都对法器的起效速度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他们的元神已经成功交合,那是不是说明,月老的法力也成功增强了呢?
就在他们想用神识询问月老的时候,月老也正好找到他们,兴奋地说道:“真的可以,我的法力又提升了不少呢,看来匠祖的法器果然有用得很啊。先不说了,现在法力充足,我要赶快把困仙阵给调整好才行,你们替我好好多谢匠祖吧。”
匠祖一直监视着大家的神识,自然也听到了月老的话,她向银雪和玄墨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不用谢了,是我要帮忙的,要谢就谢你们自己愿意相信我吧。”
要是不了解匠祖的性格,一定会觉得她是在故意讽刺,可实际上,她只是单纯地说出事实而已。她没想过要得到感谢,也不是为了感谢才出手帮忙,在她心里,她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但她也确实帮了忙,哪怕是玄墨到现在还不完全信任她,一句谢谢还是要说的。于是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嘀咕道:“匠祖客气了,咱们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这次多谢您帮忙。”
匠祖倒不矫情,反正这声谢她受得起:“行吧,我收下了。”说完,她手上一挥就将手镯收了回去,接着便继续藏在暗处监视着整个玉清宫的情况。
这边,月老的法力大增,控制阵眼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有他集中调节,困仙阵的效果明显越来越好。各个阵眼的神仙只需要输出法力,不用管法力的输出是大是小,效率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本来困仙阵最大的难点就是各个阵眼如何达到能量平衡,因为这涉及到120个神仙的配合,而变数越多,情况就越不稳定。现在有了月老居中调节,配合的难点就不复存在,一个SSS级难度的阵法也会直接变成b级难度,阵法从考验神仙的配合变成考验月老的法力,一下子就没有难度了。
月老利用红线先将各阵眼神仙输出的能量收集起来,然后再将平均下来的能量传送回去,这样就可以让每个阵眼的输出恒等,即便有高低起伏也是同时变高同时变低,不会过于影响阵法效果。
除了调节能量输出外,他还要调整各个阵法的站位。阎王指挥时,只能指挥大家站到阵眼范围内,可要困仙阵发挥出最大效果,站位也是需要讲究的。
一个阵眼大概是直径30公分的圆形,只要守阵神仙站在这个范围里面输出能量,困仙阵就可以发挥作用。但如果他们没有站在圆心上,那阵眼的输出还是会打折扣的,百分比约为20%左右。换句话说,哪怕所有神仙的输出达到平衡,但站位不对的话,阵法也只能发挥出80%的效果。
不过调整站位可不简单,毕竟困仙阵的阵眼不是固定位置而是相对位置。举个例子,甲神仙本来的站位有点偏移的,可在乙神仙调整了站位后,甲神仙的站位就有可能变得完美了。
所以调整站位的重点是先找到参考点,然后以这个参考点为基础进行微调,而参考点的选择也要从“正确站位”的神仙中选取。
有了月老后,守阵神仙就变成了提线木偶,基本上是月老要他们干嘛他们就得干嘛。除了不用任何思考的闭眼输出外,他们剩下的唯一工作就是在法力耗尽前及时让后备神仙替换进来,保持困仙阵的整体能量输出,之后再努力恢复法力,以备接下来还有进行替换的可能。
在一番调节后,困仙阵的效果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洛璃的动作也突然停住了。
洛璃心里一阵诧异,虽然猜到月老让元始天尊拖住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月老竟有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困仙阵发挥到这种程度。
他试着抬起手臂,但以刚才那种程度的输出明明还能行动自如,现在却完全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只能输出更多法力。而同样在阵内的元始天尊自然也动弹不得,不过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挺开心地指挥着阵外神仙对洛璃进行攻击。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有月老统一调节,困仙阵就必然能定住阵内的目标,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月老到底能坚持多久。要是月老的法力损耗比众仙合力击杀洛璃的速度慢,那洛璃就必死无疑,否则,天庭就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洛璃了。
元始天尊用神识命令阵外众仙:“趁着洛璃动弹不得,你们都一起攻击他的天灵盖,不要有任何保留。另外,阎王带着10个金仙去寻一下太初魔尊,可以的话就将他逼入阵内,但千万别让他削弱了咱们对洛璃的攻击。”
阎王不用再指挥困仙阵,的确是空闲了下来,带10个金仙去对付洛璃倒不是不行。于是她立马领命道:“我知道了,这就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看看。”
接着,她便将包括偃无双在内的10个宫府主神选了出来,然后带着他们去追击太初魔尊。
她知道,在元始天尊的战略里,太初魔尊一点都不重要。他既不是攻击的重点,也不是防御的目标,只要他不妨碍大家对付洛璃,那他们就无需浪费精力对付他。现在会分出部分仙力专门对付他,一来是想充分利用困仙阵的效果,二来也是要确保他不会妨碍到大家攻击洛璃。前者是顺便,后者是必然,所以他们的行动还是会围绕战略不动摇。
他们追到距离玉清宫围墙还有两百来米的地方时终于发现了太初魔尊的踪迹,从痕迹上看,他似乎并没有离开玉清宫,但入眼之处又看不到他的踪影,可见是藏起来了。
太初魔尊之前可是玉清宫神官,对玉清宫熟悉得很,想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阎王很清楚,那个位置依然在困仙阵的范围内,虽是边缘地带,但阵法的威力跟中心地带是一样的。那么长时间他都没能离开玉清宫,说明以他的实力连摆脱之前那个不完整的困仙阵都难,现在困仙阵经过月老的调整已经连洛璃都能抓住,那困住一个太初魔尊就更不在话下。
他一定还在附近藏着,如果这附近没有,那他一定会想办法靠近洛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