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
秦立吹着口哨,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数着银票。
小太监进来发愁道:“秦立公公,该到发月钱的时候了,景仁宫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秦立从摇椅上起来,说道:“无事,这事你不用操心,本公公亲自去一趟。”
景仁宫
秦立大摇大摆的来了,三宝和陈婉茵宫里的百顺见状上前迎接道:“秦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秦立笑道:“这不是要发月银了么,你们景仁宫有些复杂,小太监们摸不着头脑,本公公只好亲自跑一趟。”
百顺谄媚道:“真是有劳秦公公了,还亲自跑一趟。”
秦立点头道:“你比主殿那个会说话多了,你们文嫔娘娘的月银我已经带来了,你带人去数数吧。”
百顺点头道:“欸。”
秦立身后带着的小太监们捧着月银跟百顺走了,三宝傻眼了,他那日没去主殿,自然不知道弘历罚了如懿什么。
他还以为送凌云彻这个小太监来已经算处罚了呢。怎么现在看来,是不发月银啊?
凌云彻弯着腰提着花篮,慢慢的经过秦立面前。
秦立是内务府管事,甚少出入坤宁宫,自然不知道凌云彻是谁。
秦立问道:“哎哟,你们景仁宫新来了个小太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上前来给本公公瞧瞧。”
凌云彻低着头,上前低声道:“秦公公。”
秦立一脸疑惑道:“你是谁调进景仁宫里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啊?再说了,就算是太监,也该挺直腰板走路,你一直弯着腰做什么?”
凌云彻只能忍着痛挺着腰板道:“秦公公,微…奴才是进忠公公调入景仁宫的。”
秦立皱着眉,若有所思道:“进忠公公带来的?”
秦立低头看了看凌云彻手中的花篮,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们那位娘娘不是已经被禁足了吗?你提个花篮上哪去?”
凌云彻又想骂如懿了,谁知道她抽了什么疯,非得嘟着嘴撒娇让他去采花,他一听如懿哪烟嗓鸡皮疙瘩就掉一地,只能耳不听为净,答应出来采花。
谁知道那么倒霉,还没出门就撞见秦立。
凌云彻手里紧紧篡着花篮,回道:“回秦公公,娘娘虽被禁足,但娘娘说就算禁了足,也得赏御花园的春色。
就算如今出不去,也得摘几朵御花园的花插瓶赏赏,也算是不辜负三春盛景。”
秦立失笑道:“是了,你们那位主儿性子古怪,怪会为难下人,你去吧。”
凌云彻点头,刚没走两步就听见了噩耗。
三宝:“秦公公,咱们的月银呢?”
秦立:“哟,你还不知道呢?你们主儿被皇上罚俸三年,往后的月银,都没了。”
凌云彻手中的花篮掉在地上,此时只想跪地大喊一声:“不——”,被阉了当小太监就算了,还没钱,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惨的事?
三宝已经熟门熟路了,说道:“秦公公,我们主儿是喝露水活的,有没有月银都没事,但您看看我们这些普通人。
您看看这个小凌子,做活累的腰杆都挺不直了,您再看看其他的小宫女……”
景仁宫的宫女们也配合的拿出手帕,嘤嘤嘤的哭泣。
三宝:“……你看看我们,老的老(容佩),小的小(小宫女),还有个伤残(凌云彻),没有月银怎么活呀!”
秦立无奈,摆手道:“日日惯会这招,你们月银都在这了,就是这位小凌子,本公公不知道多了他一个,等会补上,
你们主儿的月银不可能了,她日后能吃咸菜白粥都是咱内务府厚道了。”
三宝笑嘻嘻接过月银笑道:“奴才不管主子的事,管她呢。奴才的招不在多,管用就行,就知道秦公公疼咱们。”
秦立无奈,三宝殷勤的领秦立进了主殿。
如懿听着外头吵吵闹闹,似乎是偏殿那边在发放月银,但如懿仍旧不放在心上,手中一刻不停的挑着杭白菊。
秦立进来行礼道:“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如懿头也不抬,问道:“免礼,什么风把秦立公公吹来了。”
秦立不在意如懿的阴阳怪气,笑眯眯道:“这不是到了发月银的时候么?奴才奉皇上之令,前来知会您一声,您被罚俸三年,日后都不会有月银了。”
如懿手中的白菊掉回到篮中,差点控制不住人淡如菊的表情,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一句:“本宫知道了。”
秦立好心情的观摩了一下如懿的表情,笑嘻嘻行礼道:“那奴才告退。”
如懿强忍着不满,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景仁宫外
凌云彻追着三宝问道:“三宝公公,咱们日后还有月银吗?”
三宝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说道:“咱们是有,刚进宫那会,秦立公公不给咱们发月银,慎妃娘娘就拦着秦立好一通训斥。
正巧被皇后娘娘和永乐公主撞见,训诫的秦立公公一番。所以日后,不管主儿有没有月银,咱们的月银都照发。
但秦立公公吃软不吃硬,你得多跟他说说好话才行,小鬼难缠嘛!不过进了咱们景仁宫,赏赐什么的你就别想了。”
凌云彻问道:“为何没有赏赐?宫里的娘娘不都会赏人吗?”
三宝瞥了凌云彻一眼,回道:“你见过咱们主儿赏人吗?”
凌云彻摇了摇头。
三宝:“没见过就对了,咱们主儿是宫里出了名的铁公鸡,金银珠宝埋地里都不带给人的,你算是进了清水衙门了。”
凌云彻目瞪口呆,问道:“可我见宫里有些宫女戴的东西都不错啊,没赏银怎么买得起?”
三宝无奈道:“你跟她们比什么?她们身后都有人的,人家拿两份钱,还有各宫的赏钱,当然跟咱们比不了。”
凌云彻惊讶道:“什么?那景仁宫还有那些人身后没人?”
三宝上下扫视了凌云彻一眼,怪笑道:“不多不少,加上你刚好四个。”
凌云彻:“四个?那还有三个是……”
三宝:“我,锦心,容佩,我们这四个都是里头那位的人,谁会收买我们?”
凌云彻:……
凌云彻想到容佩和锦心头上寥寥几个的银饰,无言以对。
主殿
如懿还没缓过劲来,呆呆的在竹篮里挑拣干菊花。
容佩禀报道:“娘娘,凌云彻让奴婢不要安排他在内殿做事,守着距离。”
凌云彻一是想远远躲开如懿,二是不想惹皇上的眼。
如懿挑着白菊,哑声道:“他的心思本宫明白。容佩,你觉得这件事到这儿算完了么?”
容佩不懂弘历怎么想,只凭着自己想法,低声问道:“凌云彻都成了……公公,还不算完么?”
如懿低声道:“皇上圣心独断,本宫也不知道。不说这个了,本宫挑了些晒干的杭白菊。你去掺上白芷、辛夷和苦荞麦皮给他做个枕头吧。”
容佩无语,你要是不知道就听凌云彻的心意离他远点啊!还上赶着给他挑干花做枕头做什么?你这是怕他不死啊!你想死可别拉着我。
容佩为难道:“娘娘,可奴婢不会刺绣啊。”
容佩暗喜,还好在如懿面前她从来没暴露过自己的绣功。
如懿怔住,问道:“那锦心……?”
容佩叹气道:“锦心她这几日不舒服,现在已经起不来床了。”
如懿叹息道:“实在不行,让小宫女做一做吧。”
容佩本着守护众人的心思,阻拦道:“娘娘,不可啊,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嘴多手杂,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娘娘呢。
娘娘,依奴婢看,这事还是算了吧,您心意到了就好。”
如懿却不放弃,不做怎么让凌云彻知道她的心意?更何况,她可是挑了那么久的杭白菊!
如懿嘟嘴道:“罢了,本宫自己来吧。”
容佩无法,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凌云彻,你到了九泉之下可千万不要迁怒我啊!我已经劝过了,无能为力啊!
畅音阁
弘历终于想清楚了,宣了如懿来看《墙头马上》。弘历与如懿并坐着看戏,台上两个戏子正唱道二人一同见亲的桥段:
裴少俊:……这便如何是好?
李千金:稍时见了你家爹爹,怕他什么……
如懿仍是冷着一张脸,弘历见状只能一个劲的喝茶,身后站着的凌云彻吓的大气也不敢出。
弘历忍不住的问道:“如懿啊,可还记得这出《墙头马上》么?可是朕与你的定情之戏。”
弘历:还记得咱们俩年少的情分吗?
如懿冷冷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戏臣妾看了许多遍,都不会腻,不知皇上是不是腻了。”
如懿:当然记得,是你不记得了。
弘历却意味深长道:“早知要断肠,不知道李千金会不会后悔遇上裴少俊?”
弘历:早知如此,你会不会后悔遇见我?
如懿却冷笑道:“老父严逼几句,裴少俊就不敢保住为他生儿育女的李千金。早知他人品如此,空有个花花壳子,甜言蜜语,好没意思。”
如懿:裴少俊这般,是因为他人品不好背信弃义,皇上也要做这般背信弃义的人?
弘历:“皇贵妃这是不满裴少俊了?朕记得年少时,你不是最爱他们二人花好月圆么?”
弘历:你这是不满朕了?你不是最怀念咱们年少的时光吗?
如懿淡淡道:“臣妾年少时不懂事,只知道年少情深是最好,到最后却看清了,原来年少情深,不过是镜花水月。”
如懿:是你没有那么爱我了。
弘历淡淡一笑,定定的看了如懿一眼,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说道:“皇贵妃也累了吧?回去吧,朕公务繁忙,回去批阅奏折了。”
如懿看着弘历的背影,有些恐慌,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但还是冷着一张脸,不肯低头,只能默默看着弘历离去。
弘历出来,看着天边的鸿雁,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见如懿没有跟着出来,释然了,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