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雨,公园里的人却不见得少多少。
这个连绵雨季也是江南的象征,或者说,比起晴天,下着雨儿的江南更具魅力,很多游客都舍得掏出远高出物品价值的钱来买一把油纸伞,漫步在江边桥上,感受着这雨蒙蒙的诗情画意。
段雪晴今天不骑车,她还是撑着一把雨伞去茶馆看书,长裙飘飘,淡淡的颜色由上及下地渐变着,到了下摆,那带着碧波微漾的绿色已经浓郁如萋萋的芳草地。
毕竟家里是从事时尚行业的——虽然只是经营买手店,段雪晴穿的衣服,看起来很朴素,但绝不是普通的便宜货,无论是设计还是用料,没有千八百块买不到一件。
不过,衣服只是一个衬托,再好看的衣服,没有懂得搭配的眼光和一个合适的身材,那再好看的衣服也是白搭。
段雪晴正好两个条件都符合,虽然雨伞遮住了大半容颜,少了花容月貌的惊艳,那高挑的身姿和飘然洒落的长发也是吸引了沿途人们的眼光。
没有人愿意出声惊扰,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好像是戴望舒先生诗歌里的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江南的雨巷中遇到她,就像梦一样。梦是美的,也是易碎的,谁也不敢也不愿打破这梦境,只能默默地驻足凝望。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进了茶馆,放下雨伞,跟掌柜的叔爷打了声招呼,段雪晴便抱着小书包往楼上自己的包厢走去。说
依然是自己泡茶。段雪晴钟爱通体透明的玻璃茶壶和紫砂茶杯。这个搭配有些奇怪,不过,这并不重要,自己喜欢就好。上等西湖龙井在玻璃茶壶中被热水泡开,每一片茶叶的舒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喝茶有时候喝的是一个心境。段雪晴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每当看着龙井茶在玻璃茶壶中缓缓舒展开来,然后静默地沉寂下去,娇绿的叶子,嫩黄的茶汤,依然清澈得可以透望喝茶人的心灵。假如没有红尘的纷扰,世界其实也可以这么的简单。
翻开书页,书签压下的痕迹还在,只不过,那沉痛的酸楚好似又少了很多,段雪晴抿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
有两天没看到那个男人了,自从他自作多情地笨拙地跑上来,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是在辽阔的大海里投下一粒小石头,泛不起一丝涟漪。
段雪晴也没有再想起过他,好像只是生命中无意撞了一下肩膀的过客,自己该是怎么样,那还是怎么样。
不过,世事总是难以预料,你认为今生今世能够坚定不移地陪伴一生的那个人走到半途可能就突然下车离开了,而那个不以为意的过客,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在你的生命中再次出现,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用不着未来!
“段小姐!嗨!”熟悉的声音突然穿透了雨帘钻了进来。
段雪晴眉头一皱,看书看得正入神,被人打断的感觉是很不好的。她下意识地往窗外声音来源处望去。
是他?
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姓白,跟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一样。对了,叫白廷元!段雪晴望着那个站在堤坝上的家伙出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这个过客的名字。
挺滑稽的,白廷元小心翼翼地站在因为下雨有些湿滑的堤坝上,为了平衡身体,他双臂张开,这样原本遮在脑袋上的雨伞也歪到了一边。
“嗨!”白廷元灿烂地笑了起来,“你还真在啊!”
段雪晴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秀眉微微皱着,她不愿意大喊大叫,但又怕雨声大对面听不到,只好比划着说道:“小心点,下来!”
上回弄了一个乌龙,白廷元这回倒是没有再次误会了段雪晴的意思,他哈哈大笑道:“马上马上,我就看看你在不在。对了,介不介意我上去陪你喝茶啊?”
喝茶?想喝茶,茶馆里面大把的座位,别说大堂了,二楼除了段雪晴这个包厢,还有不少对外公开的包厢呢!
雨势不大,但是飘零的雨丝还是打湿了白廷元的头发。段雪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次过来,白廷元显得轻车熟路了好多。
进来后,白廷元不忙着坐下,他站在门口,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拭着脑门、脸颊上的雨水,等擦干净了才在段雪晴的对面坐了下来。
还是跟上次那样,整个过程段雪晴都在看自己手上的书,头也不抬。
白廷元倒没有一言不发,他简单地“寒暄”两句:“下雨了,没人拍婚纱照,刚好可以歇息一天。”
段雪晴这回倒抬起了头,看了两眼白廷元,那个男人还是满脸阳光的笑容,段雪晴破天荒地没有因为被打扰了而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惜字如金,段雪晴甚至连句话都不舍得说,只见她低头看向茶几,似乎茶几上面有什么更加吸引她的地方。
白廷元笑道:“今天我以为你不来了,所以在外面看了一下,没想到你还真在。”
“是了,你这儿的龙井茶,是我喝过最正宗的!”白廷元竖起了大拇指,笑呵呵地说道,“你可不知道,在你这儿喝过一次茶,回去之后,这几天我喝别的茶都觉得不对味!”
段雪晴没有搭话,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右手伸了出来,素白的裙袖露出了一截光滑玉白的手臂。只见她默不作声,轻轻地将自己空了的茶杯往前推了推,然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收了回来。
闻琴知雅意,白廷元看了看那个同样是高档货色的紫砂茶杯,呵呵一笑,他二话不说,卷起袖管便拎起另一个茶壶去烧水,动作娴熟地重新洗茶冲泡。
第一遍茶汤倒掉,第二遍茶汤他先给段雪晴斟上,然后轻轻往段雪晴的方向推了一下。
没有看,段雪晴单手捏起茶杯,丹唇轻启,抿了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不做任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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