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春宫幽深的殿堂之中,烛火如鬼魅般摇曳,光影在精美的雕梁画栋间肆意游弋,仿佛随时都会幻化出狰狞的形状。
皇后杨秋韵端坐在凤榻之上,尽管她一贯凤仪威严,此刻眉眼间却难掩深深的忧惧。
她死死地盯着那紧闭的宫门,仿佛门后随时会窜出索命的厉鬼,今日她特别心神不宁!尤其脑海里总是冒出绿荷的模样?
绿荷侧妃,原本是她亲自接入长春宫养胎的。
皇后深知太子妃陆芷柔向来怀有妒忌之心,为了确保皇家血脉的安稳,她才将绿荷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悉心庇护。
谁能想到,太子妃陆芷柔亲自将绿荷接走,起初这段时间,她对绿荷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自作主张将绿荷抬为侧妃。
这本让皇后心中稍感宽慰,觉得陆芷柔许是转了性子。
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她这一松手,换来的竟是痛失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报——”太监那尖锐而颤抖的声音,宛如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皇后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滑落。
“说!”她的声音冷得仿佛能瞬间凝结空气,透着无尽的寒意。
太监“扑通”一声重重跪地,头深深地埋下去,恨不得能钻进地里,似乎这样就能躲开皇后即将爆发的怒火。
“启禀皇后娘娘,外边都在传言,绿荷侧妃与太子妃二人的孩子……都没能保住,就连绿荷侧妃她……也去了。”
皇后只觉耳边“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你说什么?”她霍然起身,几步便冲到太监面前,伸出手如钳子一般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双目圆睁,眼中满是骇人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之人活生生吞下去。
“再说一遍!”
太监吓得浑身如筛糠般剧烈颤抖,带着哭腔,战战兢兢地重复道:“绿荷侧妃和太子妃两人的孩子都没了……”
皇后松开手,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身形摇晃,险些摔倒在地。
她满心的悲愤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宣泄而出。
“蠢货!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简直就是废物!”
皇后嘶声怒吼,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来回激荡,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愤怒。
身处高位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将会引发怎样可怕的后果。
那些原本就反对太子登基的大臣,定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群起而攻之。
如此一来,太子本就摇摇欲坠的登基之路,必将彻底崩塌,化为泡影。
皇后强忍着内心如绞的悲痛,在殿中急促地来回踱步。
她深知,此刻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来人!”她突然高声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本宫旨意,立刻封锁消息。若有胆敢违抗者,诛九族!”
“娘娘,已经晚了呀。”冯嬷嬷满脸担忧,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这宫中各处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此时此刻,宫外也……”
皇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毫不犹豫地立即站起身,径直朝着寝宫外走去。
寝宫之外,灯笼在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映衬出她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颊。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出去啊!”冯嬷嬷见状,急忙快步跟在皇后身旁,焦急地劝慰道,“万一遇到刺客……”
“如今整个皇宫都是太子的人,怕什么!”皇后停下脚步,神色疲倦不堪,语气中透着深深的虚弱,“本宫要去见见太子妃,倒要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嬷嬷无奈地叹息一声,深知皇后此次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可她还是坚持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后一同出去。
………
此时的东宫,静谧得让人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众人的咽喉。
皇后身着华丽的宫服,凤目含威,迈着莲步,轻轻踏入陆芷柔的房间。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榻上的陆芷柔显得虚弱至极,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紧闭的双眼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
听闻皇后娘娘驾到,陆芷柔身子微微一颤,费力地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那嗓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儿媳给母后请安!”
“好了,都伤成这样,就躺着回话吧!”皇后语气冷淡得如同冰霜,眼神中始终毫不掩饰地透着对陆芷柔的厌恶。
她缓缓走到榻前,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陆芷柔。
“告诉本宫,绿荷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冷冷地质问,声音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陆芷柔身子微微颤抖,强打起精神,轻声回道:“回母后,绿荷是被推下台阶摔伤,导致大出血,最终一尸两命……”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北境公主”咽了回去。
她心里清楚,就算说了,皇后也定会觉得她是故意借此生事。
“儿媳身子骨本就不好,”陆芷柔说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没想到受了这般刺激,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保住,儿媳实在是没用……”
话刚说完,晶莹的泪珠便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哼,你当真是没用!”皇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说是谁把绿荷推下去的?”皇后步步紧逼,目光紧紧地锁住陆芷柔,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陆芷柔心中顿时一阵慌乱。她深知,太子如今逼宫在即,正急需北境王的助力。
此时若说出是北境公主所为,只怕皇后对自己的厌恶会更深。
她咬了咬嘴唇,嗫嚅道:“儿媳……儿媳不敢说!”
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恐惧。
“不敢?”皇后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冷笑,“你平日里嚣张跋扈,欺负了多少姐妹?现在倒不敢说了,莫非是做贼心虚?”
“母后……儿媳冤枉啊!”陆芷柔忍不住哀嚎起来,眼角流下屈辱的泪水,“儿媳……儿媳真的不能说……”
陆芷柔心里明白,自己确实不能说。
若说了,皇后又该如何处置北境公主?
不处置吧,皇家威严何在,显得太过不公。
可若是处置了,太子正处在这万分关键的时刻,若是北境王因此不愿出兵相助,太子必然难逃败局。
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太子的大业,只好暂且将此事隐瞒下来,等太子胜利归来再作打算。
至少在太子归来之前,她必须稳住皇后,如此一来,太子日后对自己必定会更加看重。
“贱人!”皇后见状,怒火“腾”地一下从心底涌起,伸手就朝着陆芷柔的脸上狠狠扇去。
她恨极了陆芷柔这副看似柔弱可怜的模样,更气她将绿荷接回后,却没有好好照顾,如今害得绿荷和腹中胎儿枉死。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骤然响起,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母后?”陆芷柔惊愕地瞪大眼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模样楚楚动人。
皇后收回右手,神色铁青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狠狠剜了她一眼,厉声呵斥道:“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居然敢顶撞本宫,该当何罪?”
“母后,儿媳真的不能说……”陆芷柔慌忙挣扎着起身,跪在床上,朝着皇后重重地磕了个头,泪水涟涟,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
因为刚刚经历流产,陆芷柔本就瘦削纤细的身体此刻显得越发孱弱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够了!”皇后冷喝一声,眸子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你以为这样本宫就会饶过你吗?”
“儿媳知错了……”陆芷柔低泣着认错,声音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呵!你知错?”皇后冷嗤一声,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心中恨极了陆芷柔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若不是看着首辅在太子登基之事上还有用处,此时此刻,她真想当场杀了陆芷柔。
罢了,等太子登基之后,这个女人也就没了利用价值,届时直接将她丢进冷宫,让她自生自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