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间,身穿青色长衫,相貌清秀的青年背着一个青色的包袱,缓缓的走在人群中。
而他的旁边,是一名穿着青色大袍的男子,他长着一双小眼睛,因为常年干活,粗糙的皮肤有些黝黑。
后背背着两套棉被,以及一口黑色大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日用品。
兴许是因为东西太多,他的背有些佝偻。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坚持对身旁的青年公子关切的说道:“公子,您把包袱给我吧,这离楼烦县还远着呢。”
司马朗闻言温和的笑笑,摇头道:“侯吉,父亲这次让我随军出征,就是要感受一下民间疾苦!
如果事事都让人代劳的话,我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侯集闻言脸上立即挤出憨厚的笑容,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小人多言了。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朝廷运粮,老爷会让您去楼烦呢?”
“此事,我亦不知……”
司马朗同样有些想不通,按照道理说,他就算做官,也会被安排在晋阳。
以他的身份,怎么样都不会去边地。
队伍走的速度快不慢,倒也让众人可以坚持。
不过高顺治军非常严,该走的时候必须要走,一刻也不能停留,而且他谁的面子也不给,因此队伍倒还安稳。
相反在张济这面,队伍有些松松垮垮的,不然陈宫与戏虔也不会安排他从太原前往西河。
沿途的路上皆是汉人的领地,而且还是吕布亲自带兵平定的,连个匪患都没有。
因此,张济倒也是乐得其所,放心大胆的行事。
……
司马府。
京兆尹司马防送走长子司马朗之后,便立即让人叫来了次子司马懿。
在让府上的丫鬟仆人都下去之后,司马防像做贼似的,将门窗紧闭。
借着微弱的烛火,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司马懿今年十三岁,长相俊秀,五官深邃,眉目间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父亲,您唤我有何事?”
司马懿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恭敬与疑惑,对自己父亲司马防问道。
“懿儿,你转过身去。”
司马防眼睛瞪着司马懿,语气沉稳的说道。
司马懿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乖巧地听从司马孚的话,转过身去。
“懿儿,你看这是什么?”
就当司马懿以为父亲要给自己什么惊喜的时候,司马孚却突然出声询问。
他缓缓转过了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司马防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狂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他屏息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不知所措。
“父亲,您……”
司马懿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奇怪道。
司马防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
他强迫自己平复心情,神情凝重道:“以后,不可在这样回头了,记住了。
不管什么情况下,何时何地,都不要这样做!
要学会忍耐,隐藏自己!”
“父亲……您……”
司马懿本想问为什么,不过看见司马防脸上的表情,还是忍住了,恭敬的拱手道:“是……儿子记下了。”
“嗯……”
司马防闻言缓缓点头,内心这才安定了许多。
他这个儿子天生异相他是知道的,如果被人发现,必招灾祸。
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朗儿随军出征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背后推动的这双手,是戏虔,还是陈宫?又或者是吕布?
……
招贤馆。
“志才,你为何要这样做?司马防可是大汉的忠臣。”
陈宫坐在戏虔对面,给他的茶杯中加了点热汤。
戏虔面无波澜,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笑道:“公台,我不过是见司马朗这样的俊才难得,想让他为主公效力罢了。”
“真的是这样?”
陈宫闻言,看着他露出怀疑的眼神。
戏虔微笑着摇头:“公台,这件事我有必要骗你吗?”
陈宫没有说话,同样是轻轻摇了摇头。
过了良久,戏虔看向门外,风雪飘散,轻声说道:“公台,你我二人,虽然从洛阳开始就跟随主公来到这晋阳。
如今你已经贵为尚书令,不管是陛下还是群臣,皆以你为重。
而我也随主公征战,谋定四方,你我都是主公心腹之人,却从未倾心交谈。
我心中尚有一疑问,还请公台为我解答。”
陈宫放下手中茶杯,点头道:“志才但说无妨。”
“公台以为,主公是何等样人?”
戏虔语气淡漠,伸出手放在炉火上烤着。
“自然是国之栋梁,大汉国士!
昔日将军救天子百官于董卓虎口,平黑山贼寇,伏白波黄巾,如今又为我大汉驱逐胡虏!
乃大汉之肱骨,社稷之栋梁!”
陈宫说的正气凛然,铿锵有力!在他心中,吕布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他本以为曹操也是这样的,可是他看错了,还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可是……”戏虔看着陈宫,顺着话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主公和大汉之间,只能选其一,公台会如何抉择?”
“这……”
陈宫闻言眼中闪出诧异,他没想到戏虔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陈宫仰起头,视线似乎透过屋檐,眼中闪着微弱的光芒。
“为何会选其一?在宫心里,将军是如伊尹霍光一样的人物,永远不会背叛大汉!”
“可是伊尹霍光的下场呢?”戏虔反问,“伊尹社稷之臣,辅佐商汤击败夏桀,最终遇刺身亡!”
“伊尹以下犯上,篡权夺位,放逐天子,罪有应得!”
“霍光匡君辅国,霍家却被满门抄斩!”
“霍家恃宠而骄,意图谋反,骄横跋扈,藐视君上!”陈宫逐条进行反驳。
“公台,难道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权近极时为君寒’的道理,你难道真的不明白?
朝中诸臣虽然表面对主公的功绩称颂,可实际上呢?
公台掌握着一半的谍报部队,身为尚书令,这件事你应该比任何人更清楚!”
戏虔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只是希望公台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为了汉室,为了天下百姓。”
陈宫沉默片刻,并不言语,起身缓缓走出门外,伫立在风雪中。
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坚决与执拗。
“将军,永远不会背叛大汉!”
雪飘如絮,落在脸上、头发里,冰凉刺骨。
“绝不……”
陈宫目光坚定,迎着风雪渐渐远去。
戏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陈宫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惆怅。
他很想劝解陈宫,但他知道陈宫这个人太过固执,一旦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
戏虔起身缓步走到门前,拱手抱拳,俯身而拜。
不为其他,只敬陈宫为人,只敬陈宫赤诚之心。
今天的事情他本不应该说。
可是不说,只怕日后会留下一个可怕的劲敌。
吕布军中虽有四大谋士,可奉孝毕竟年轻,又无深厚背景。
文和智谋过人,却总是蛰伏于地,深藏不露。
唯有自己,才能勉强站在与陈宫对话的位置。
只希望公台,能早些看清朝中大臣是些什么人吧。
……
西河郡与上郡,还有楼烦县周围的土地,在宋宪他们的带领下,一座座由泥砖建造而成,千奇百怪的房屋拔地而起。
鲜卑与匈奴那边还在进行激烈的内战,而吕布这边却在疯狂的进行基建,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场消耗战的持续下,吕布的举措自然也传到了轲比能那里。
刚刚又一次取得对素利战争胜利的轲比能,立即叫来了他的智囊,丞相檀丹前来商议。
“我最尊敬的大王啊,在您的带领下,我部族的勇士勇不可挡。
素利看来很快就会臣服在您的脚下,您的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走进帐篷的第一时间,檀丹就对轲比能大吹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