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闻言匆匆下城,不一会儿跑回来急言道:“不好了,先生,城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吕军已经入城。
不少将士们都丢掉兵器投降了,城内各处都是吕军的身影!”
审配听完后,手中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呆呆的站在原地。
半晌之后,突然跪在地上,双眼流泪仰天长鸣:“袁公,在下无能啊,未能守住您的基业!”
“先生……”副将亦是有些悲伤,跟审配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心不坏,就是有些固执,固执的让人佩服。
“末将保护您杀出去吧。”他走上前去,将审配扶起。
“不走了,哪儿也不去了,我就在这里啦。”
审配好像突然卸下疲惫,一脸的轻松,咧嘴一笑:“袁公既然已经不在,我又能去哪里呢?
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吗?你走吧,向他们投降吧。”
说罢,他整个人往地上一躺,沉沉的睡了过去。
……
“诸公,吾袁家有今日之荣,皆赖诸公鼎力相助。
我袁绍,在这里拜谢大家了!”
亮堂堂的府内,袁绍从主位站起,抱拳对着众人躬身一拜。
府内两侧,左右两侧的文臣武将见状,皆是一脸震惊之状。
他们身份显赫,高高在上的主公,竟然会拜他们!
审配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这主位上之人,此时好生耀眼。
“哈哈哈哈!”袁绍大笑:“这天下之大,吾一人岂能独掌?
吾想诸公与绍同去,平定这乱世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
众人闻言面带欣喜之色,齐齐站出,也对着袁绍拜道:“我等此生定追随主公,匡扶天下!”
“哈哈哈哈,好!”
一阵风吹过,化作满天流沙。
……
“快走!”
吕军士卒押解着审配来到吕布与袁尚的面前。
“审先生……”
看着面前一身污浊,披头散发的审配,袁尚不忍在看,将头别了过去。
“先生可愿降?”吕布看着面前这个小老头,面无表情。
“吾生为袁公臣子,死亦为袁公之鬼,谈何言降!”审配面无惧色,直视吕布。
“好吧,本将便全你忠义之名!”吕布缓缓点头,“拉下去,就地斩首!”
“先生!先生!”袁尚眼中蓄泪,连声轻呼。
纵然审配刚刚有想杀他的想法,可出奇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恨他。
只因他在最困顿的时候,始终只有审配站在他身边。
其他的人,如荀谌,辛评等人,皆是一言不发,沉默无声。
审配对于父亲的忠诚,更是让自己佩服。
“三公子,好好活下去吧……”忽然,审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又将目光放到身穿兽面吞头甲的吕布。
似乎是看出审配的想法,吕布开口说道:“袁绍的尸首,本将已经命人送还汝南老家,你可以面南而死。”
审配闻言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吕布竟然看出他心中所想。
而且也没有对他多加折辱,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要把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恨。
过了几息,只见审配冲着吕布点点头,道声:“多谢!”
随后转头坚定的向前走去,又突然顿住脚步,问道:“开城门的是谁,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吕布愣了一下,不忍相瞒,叹了口气道:“是你的侄子审荣,开城之后他便自刎了。
我已命人将他厚葬,他是个英雄。
因为他,不少人都活了下来,你不必责怪他。”
“呵呵……这小子!”审配笑骂一声,满脸释然的边走边说:“至少没有丢审家的人,到了那边,我在去找他吧!”
声音渐行渐远,来到一处宽阔地带,审配双膝跪地,看向正南方,叹道:“吾字正南,今日倒是以死明志。”
噗嗤!
刀落,鲜血四溅。
……
邺城牢房。
突然传出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田丰连忙爬起来,看着外面问道:“发生了何事?”
牢头满脸紧张的回道:“不好了先生,吕军好像破城了!”
“破城?”田丰面色大变,急道:“怎么可能呢?主公呢,主公何在?”
“这……我……我也不知啊!”牢头面露难色,他只是一个小官。
那些重要的消息,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踏踏踏。
一连串的重甲脚步声响起,身披黑色战甲的吕军士卒进入,整齐的排列两边。
随后一名身披战甲,英武俊逸的男子走近。
吕布蛟目扫视了牢内一圈,这些亡命徒皆是默不作声。
仅仅是刚刚那一道眼神,就让他们喘不过气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最后的那间牢房,径直走了过去。
“田先生。”吕布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是?”
“大汉卫将军、领并州牧、温侯吕布!”
“看来,主公是彻底的败了。”田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深感一股无力。
“袁绍的失败,就是他太过自信,与先生无关。”吕布颇有兴趣的打量着田丰。
为袁绍出谋,竟然将自己送到监牢里去了。
倒也是有趣。
“将军是来劝降老夫的?”田丰冷然的看了吕布一眼,语气不悦。
“呵呵。”吕布轻笑一声 搓了搓手,“本将如今武将如云,文臣似雨,并不缺先生一人。
只是想问先生一句,若是有重来的机会,先生会不会在追随袁本初?”
“不会!”田丰斩钉截铁的回道:“吾虽言辞激烈,但袁绍亦是忠言逆耳,方有今日之败。
唉……这天下,自大刚愎者何其多也,我又与袁绍何异?不智,不智矣!”
“来人,打开牢门!”吕布站起身,对着牢头招了招手。
牢头错愕了一下,连忙颤抖着过去将牢门打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田丰大吃一惊,他并没有说要归降啊。
“有人求了本将,放你离开,不过你不能过这黄河南岸。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北地之上,任你行走!”
吕布说罢,转身离开了,再也不管在牢内呆立着的田丰。
出了牢房,袁尚立即上前对着吕布拜倒在地,双手抱拳:“多谢将军成全!能让尚替父亲挽回这曾经的过失!”
“袁将军,你不恨我们?你的父亲虽然不是我们杀的,可毕竟与我们攻打冀州有关系。”
吕布低首垂眸,注视着他。
“父亲之死,乃两军交战,又岂能算到私人恩怨上?”袁尚有些战战兢兢的回答这个问题。
“那袁将军今后有何打算?”吕布又问。
“我想回汝南老家,为父亲守灵三年,不知可否?”
对于这个要求,袁尚自己心里都在打鼓。
正常人首先想到的是放虎归山,肯定不会同意的。
沉默……
过了半晌,吕布轻轻扶额,幽幽道:“袁将军好自为之,不要再做错事了。”
说罢,吕布朝着县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