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官兵打扮的人,在一位气质贵、鲜衣华服的男子带领下,在不远处慢了下来,正向着饮雪和周泉等人走去。
饮雪看清领头人是什么人后,不禁心花怒放,连忙跳出来跟那人招手,
“二哥!”
那人看了一眼饮雪,权当是回应。
率众前来者,正是替饮雪代管相思郡一切政务的二王子——郎天杰。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正是相思郡府尹徐振昌,和他带来的兵勇。
郎天杰没有打算跟自己的好妹妹说话,而是先行下马;
待郎天杰缓缓走过来后,毕恭毕敬地对周泉行礼,口中谦逊道,“朗天杰,见过一品诰命夫人!”
徐振昌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将屁股挪起,从马鞍之上连滚带跌,赶紧下地。
这些官兵收拾好自己后,马上跟着二王子对周泉行礼,“属下!见过一品诰命夫人!”
那府尹徐振昌挺会来事,连滚带爬地上前了几步,自己对周泉叩首,朗声道,“卑职徐振昌,拜见征西平猊大将军!”
此人话语间,其脸上尽显出对周泉的感激和崇拜之情。
池芸芸没想过周泉会有这么大的架子,当即对旁边这位有99.9%机率是自己婆婆人,再次刮目相看;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泉,完全不敢乱动;只怕是自己一动,眼珠子随时都会抖落——
“我的天!她的来头……竟然大得这么夸张吗?连王子也要敬她三分?”
周泉听到有人仍称自己“将军”,往事顿时在心中翻涌起来,表情显得有些亲切;
能准确地叫出她在峥嵘岁月时,因为不世功勋而获得此英雄称号者,只能是当年追随过她,那些东征西讨的旧部了。
周泉寒暄道,“这里的官,原来是你啊!你是什么时候,从前线退下来的?”
“回将军的话,我是在是公主受册时,从前线退下来的;是太子亲手书写的委任谕令。”
“哦!”
周泉听到这话后,她的表情开始显出一丝丝冷淡,略略失望,还有几分警惕。
徐昌振见老上级不愿再多说话,也不好硬唠下去了。
这时,饮雪上前对郎天杰问道,“二哥!你一路过来,有没有看到我那两个弟弟?”
郎天杰没好气地应道,“我让人把他俩带回官署了!”
徐振昌指着池芸芸,然后小心地向饮雪请示,“请公主恕属下来迟!
我方才收到路人举报,说这里有人拼命厮杀,便立即上报了二王子。那知我一路寻来时,发现了两位小王子身受重伤,不醒人事地倒在在路边,属此时才方知事大!因此,属下马上又折返回去,请动二王子,与我共赴此地。
万望公主恕罪!”
饮雪应了声“无妨”后,徐振昌又笑问道,“属下替公主管辖相思郡治安事宜,因职责所在,万望公主告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饮雪见是亲哥哥来了,心里又泛起报复的念头;她指着池芸芸的鼻尖,脱口而出,“她想杀我!”
徐振昌大惊,饮雪此言一出,就等于把他直接给踢出局,不让他再插手一切了——
刺杀王族以谋反论罪,属十恶不赦;若外族行刺王族,则以间谍罪论处,同样是死罪。
此等犯罪,郡府一级的官员,根本没有权力过问;抓拿到嫌疑犯人,只能马上把犯人转交检察司,让他们来议罪。
雪月狼国的大大小小的律例,是王族成员从小学起的必修课;饮雪身为公主,对这上述律法不可能陌生。
现在,不管饮雪出于什么心理;竟对同样熟悉律例的二哥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在有意往池芸芸头上扣上死罪的帽子。
果然,郎天杰听了饮雪的话后,想都不想,直接大声下令,“来人啊!给我把犯人拿下收监,马上将她送回王都的检察司!”
池芸芸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情绪,又慌乱起来。
他看到蠢蠢欲动的官兵显得又惊又怒。
“他妈的!你们非要把我往死里整吗?”
池芸芸不作多想,一声不吭地发动了“马语能力”;一时间,官兵们的坐骑变得异常疯狂,不受控制,开始四处逃窜,又引地一阵混乱。
周泉明白范芸在做什么打算;
她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池芸芸坐骑的缰绳,控制住想要逃走的池芸芸。
周泉对池芸芸耐心劝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去哪儿?”
池芸芸不敢吱声,只好听从对方的摆布。
待周泉稳着了池芸芸后,她对郎天杰笑道,“二王子误会了!这里没有人敢行刺公主!方才,不过是我的儿媳妇与人发生了点小争执而已!”
郎天杰一听,笑而不语;他心道,“没想到你身为一品诰命,还会跟我玩这些文字游戏。”
周泉摸着饮雪肩头,意味深长地柔声说,“我若不在,你才是公主;我若在此,你只是我的孩子。在我前面,你要收起你的公主脾气!这时候,发作不得……”
周泉说完,轻轻地拍了两下饮雪的肩头。
饮雪脸上露出了些羞涩,只好承认自己还是被恨意冲昏了头。
若不是婆婆及时的提醒,自己差点又忘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如池芸芸真的因为自己的话,被带去了检察司;那褚英传的下落,自己不仅无从得知,而且极有可能,会把褚英传置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可自己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才能圆回来呢?
唯今之计,只能靠婆婆来帮自己圆回来了。
郎天杰不敢对这位的女英雄有所怠慢,于是笑着征求意见,“如果饮雪说的不作数,那依夫人之见,又当如何?”
周泉淡然道,“这是我儿媳因为买马,与别人发生争执罢了!
发生了口角,难免要喊打喊杀;这种意气用事的话,当然不能作数;二王子何必小题大做,要将人送去检察司呢?”
池芸芸听见周泉这么说,又稍微心安了一些。
郎天杰一愕。
他看着这一片狼藉,地塌路陷,实在是难以接受周泉的片面之词,
“如果她们是因为口角之争,所以两帮人才大打出手……,这样的话,恐怕有些不妥吧?夫人?
击泉不以为然,“哦?二王子有何高见?”
郎天杰道,“如果你们……仅因为口角,双方就打得有人重伤难治,打得惊天动地的话,倒像是你们小题大作了呢!”
周泉笑而不语。
郎天杰接着道,“夫人归隐多年,对如今的朝廷政令,可能有所不知——
日前,监国谕令:前方战事吃紧,文武百官到平民百姓,不准自私买卖战略物资;违者罪加一等,严惩不怠!
夫人半生戎马,至于什么东西算是战略物资,想必比我还清楚吧?
你刚才说,你儿媳跟人买什么来着?”
周泉心头“格登”了一下,暗叫:
“糟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郎天杰悠悠道,“这里,可是好几百匹马呢!如是说公主在买马,她是相思郡主,即使一次交易上千匹马,也不碍事!
因为,我可以这么向太子奏报:公主为了加强当地守备力量,增添战略物质,所以买马;
如果按夫人所说,是你的儿媳在买马,那就是明知故犯,公然对抗朝庭政令!
若因此真的是罪加一等的话,只怕……你的儿媳,我的妹妹,也要一并押送到检察司去!
夫人,你可能……会得不偿失呢!”
池芸芸听得到郎天杰这样说,手心里都快捏出水来了——现在的状况,不是周泉是不是在帮自己的问题;而是周泉,有没有能力帮得了的问题了。
饮雪对郎天杰的咄咄逼人表示不满;
她觉得二哥哥现在可能是当官掌权有些上瘾了,所以故意在自己面前耍官威,摆架子。
她撒着娇说,“二哥!我把你从宫里请到这里来,是帮我解决麻烦,不是来给我找麻烦!现在……连你也不疼我吗?”
郎天杰不耐烦道,“是你在给我找麻烦!”他指着池芸芸说,
“明眼人一看,她不是本国人!你若真是因为买马与她发生争执,就是涉嫌走私战略物资;
你们还在这里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因此,无论你们之间是谁买进,谁卖出,还会涉嫌间谍活动之罪!”
饮雪听后,整个人都傻了——这么严重吗?不至于吧?
郎天杰又道,“我若是不疼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所以,你要想清楚了——你到底是被人刺杀,还是与外族人,买卖战略物质?”
事已至此,最害怕的不是饮雪,也不是池芸芸,而是周泉。
周泉此时,已经100%确认这位来路不明的女子,就是褚英传在外娶的新妻。
如果她一旦被押进了检察司,被人问出了褚英传的下落,那么将来雪月狼国的朝堂之上,甚至整个国家,将会在风雨飘摇之中,再掀起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
若是要在郎天杰面前,强行保下这个新儿媳,那极有很可能,会把两个儿媳都送进监狱;
后果不堪设想。
若要是放弃池芸芸,就可能是放弃了儿子和一个儿媳。
周泉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