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力被大家看的不自在,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优秀!
江黎见庞秀只顾着哭,不耐烦的催促:“你到底选不选?还是说你想脚踩两条船?”
庞秀泪痕斑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只是羞于出口。
庞秀走出彭高明的身后,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看向李庚:“你真的不会介意我在彭家住了这么久,差点和彭高明成亲?”
李庚诚恳说:“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别说差点和彭高明成亲,便是与他和离,我也愿意娶你。秀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李庚对自己的好,庞秀不是看不到。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想找一个知冷知热,免她颠沛流离的男人做依靠。
而彭高明既不体贴,也不会是依靠,甚至还要靠她出去接绣活供养。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两相对比,早就被李庚打动。
之前她不敢,不敢答应了彭高明的婚事,又和李庚不清不楚。
今天李庚把事情闹成这样,她已然没有了名声,既如此,何不跟着自己的心走?
庞秀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李庚手臂:“我相信你!”
李庚大喜过望,声音一下子哽咽了起来:“秀儿,你真的选择了我?”
庞秀动容点头:“不过我也有要求。”
不等庞秀开口,李庚就先满嘴答应:“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答应!”
庞秀说:“我们今天在一起一定会被人诟病,可我却不能私定终身,若得不到你父母认可,你我日后便不要再纠缠。”
李庚信誓旦旦:“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对不起你今天的选择,如果父母不同意,我也说过,会与你搬出去,我会明媒正娶,迎你入门。”
庞秀破涕为笑:“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说到这里,庞秀必然是嫁不成彭高明的。
彭高明似很受伤,也似难以置信:“秀儿,你竟然目光如此短浅,一点时间都不给我,选择了一个商籍门户!”
庞秀看向彭高明的目光中有愧疚之色:“高明哥,感谢你和唐婶一直以来的照顾,今天的事情,是秀儿对不住你们,秀儿让你们失望了!”
彭高明悲愤大笑:“好,好啊!我拿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庞秀,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江黎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见:“好像你一定能高中似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彭高明气结:“你!”
唐艳这会顾不上和江黎吵嘴,只知道要是让庞秀走了,她们家不止丢了脸面,还损失了一个会做绣活的劳工。
唐艳从地上爬起来,不再拉着李庚,转而一把握住庞秀的手臂,面目狰狞:“我们把你从碧窑县带到永州,一路上悉心照顾,自己都舍不得吃喝,也要先顾着你。你倒好,和我儿成亲当天和野男人私奔,当我们家好欺负不成?”
得到了庞秀的肯定,李庚更有底气,站到庞秀面前,用自己高大身材将她护在后面:“不要为难秀儿,是我心悦她,不忍她嫁进你们家一辈子当牛做马,你们心里有气,尽管冲着我来!”
唐艳说:“那我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我们把庞秀带到永州,一路上供她吃喝,还帮忙安葬了她的哥哥,也不多要,三十两银子,人你可以带走。”
围观众人本来还在对庞秀指指点点,听到唐艳张口就要三十两,又交头接耳的说起了唐艳的不是。
外头买个媳妇才多少钱?
未出阁的十五六岁大姑娘,顶天了二十两。
就这还是因为灾民太多,物价一天比一天高,要是再早点时候,十两八两的还能挑个品相。
庞秀见唐艳狮子大开口,走出李庚身后,试图和唐艳讲道理:“我不否认唐婶的帮助,可是三十两不是小数目,我拿不出来。”
唐艳方才那副差点要哭死的神态全然不见,取而代之是蛮横:“没有钱你今天就必须要嫁给我家高明,不然我们去官府走一趟!”
庞秀心里是愧疚的,可是不代表她的愧疚要被人拿捏,自己有钱也罢,可是她身无分文,怎么拿出这笔钱?
这种事情闹去官府,吃罪的一定是她,只能好说好商量私了解决。
“我做绣活赚来的钱全部给了你,现在上哪里给你弄三十两?”
“你才干了几天绣活?能赚几个钱?”
李庚说:“别人不知道,但是秀儿接了多少绣活我一清二楚,她少不得为你家赚了三两银子。”
别人干绣活,没日没夜眼睛熬瞎了也不一定赚这么多,庞秀不一样,李庚知道她的事情后,心疼她一个孤女讨生活不易,特地交代了掌柜,每次都会多给她一点。
之前李庚还奇怪,这段时间庞秀也赚了不少,为什么身上还是穿着带补丁衣服,现在才明白,感情庞秀把钱都给了这对母子。
想想庞秀一个冬天,身上只有一件粗布塞芦苇绒的破袄子,他就心疼的要命!
先不说唐艳的苛待,如果彭高明是真心爱护庞秀,又怎会自己穿的体面,让一个女子挨饿受冻?
正如此刻,唐艳提出无礼的要求,彭高明一声不吭,意欲何为?
到底还是想要点钱,人留不住,留点钱也是好的。
说白了,彭高明就是以爱之名的伪君子!
唐艳说:“那是她欠我们家的,报答我们家不是应该的吗?要不是我和高明,庞秀哪里还有命活?”
庞秀说:“关键是我上哪里给你给弄三十两银子?”
唐艳说:“那我不管,要么拿三十两银子来,要么就嫁给高明。总是不能让我们白吃了这个哑巴亏,照顾了你这么久,落得个人财两空!”
庞秀心寒至极,才算真正的看清这对母子的嘴脸。
李庚不想和唐艳纠缠,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唐艳:“我出门不方便带那么多现银,这里是五十两银票,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你可以在村里找人兑换或者周转一下,找我二十两。”
唐艳看到五十两银票,眼睛骤亮,伸手就要接。
庞秀一把握住李庚手里的银票:“不行,我不能让你为我花这么多钱。”
李庚安抚说:“不碍事的,能让你和这对恶心的母子彻底划清界限,钱花的就值。”
庞秀还想说什么,李庚打住了她:“秀儿,你只管听我安排便是。”
事情闹的这么难堪,庞秀心里也不愿意在和唐艳母子再纠缠下去,欲言又止,没再阻止。
这笔钱不能就这么给出去,唐艳找不开,周围邻居也不可能找的开。
现在谁家里能拿出二十两银子?
庞秀把目光投向江黎,难为情的说:“不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帮忙把钱找开?”
能给唐艳和彭高明添堵,江黎很乐意帮这点小忙。
五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称一下五斤重呢。
她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面,于是拿过李庚手里的钱,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家去拿钱。”
唐艳怨恨看着江黎离开的背影,心里暗骂多管闲事的小娼妇。
要不是江黎非横插一脚,五十两银子找不开,到了她手里,李庚还想把钱要回去?
早知道李庚身上带数额这么大的银票,方才她就应该直接要五十两。
江黎回来的很快,走半路,见四下无人,就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正好装了五十两,有零有整。
她先把李庚的二十两给了:“这是找你的钱,剩下的三十两是我和她们之间的事情。”
李庚点点头。
唐艳闻言,心感不妙:“江黎,你想干啥?那可是我家高明读书娶媳妇的钱!”
江黎把包袱里剩下的银子递给唐艳:“这里有二十七两,欠条我放包袱里了,两清!”
“你家那么有钱,还差这三两银子?”
“我家有没有钱,和你还不还银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家利用一点小恩小惠,拿捏庞秀逼李庚花了三十两,还不想还我的钱?”
“那也不应该急这一会儿!”
“急倒是不急,我单纯是怕事后你耍无赖,找各种借口不还钱,我为了讨要欠款,上门再把你打一顿也费事!”
大家伙一点不怀疑,江黎说得到,也做得到。
连自己亲爹都打的货,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还会顾及唐艳是长辈?
准确的说,这个货眼里根本就没有长辈一说吧?
唐艳被江黎堵的说不出话,三两银子她还真就没打算还,想着彭高明随便哄一哄江黎,把欠条拿回来就算了。
谁知道江黎这个小娼妇,和离之后,彭高明给她一个妾,她还眼高于顶不愿意!
唐艳不认识字,把欠条拿出来递给彭高明,交代说:“你看看这欠条对不对。”
然后抱着小布包回院子里数钱,被江黎拿走三两,她有点不爽,但是白得了二十七两银子,心情很快就转好了。
她儿子是读书人,以后还娶不上媳妇不成?
彭高明确定欠条没问题后,直接给撕碎了。
他不敢和江黎叫板,转而便看向庞秀,一副痛心的模样:“今日羞辱,我彭高明铭记在心,也希望你的错付和背叛,不要后悔!”
江黎被彭高明的无耻恶心坏了,接口说:“真是不要脸给不要脸他娘开门,不要脸到家了!你娘讹钱的时候,你站着屁都没放,得了好处,又说别人羞辱你,就你这个逼样,谁嫁给你都得倒八辈子血霉。还让人家不要后悔,庞秀要是后悔,也是后悔和你拖到了成亲当天才做出选择,白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江黎说话向来只按照自己心意,对待厌恶的人,一点遮羞布都不会给留。
纵使彭高明能说会道,也终究是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见围观人群都以一个嗤之以鼻的目光看着自己,彭高明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句怼不回去。
李庚这时站出来说:“这个你大可放心,我李庚再不济,也不会让秀儿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出去讨生活养活我一个七尺男儿!”
彭高明一甩衣袖:“嘴上好听谁都会说,我们且走着看,现在请你们马上立刻离开我家,多看你们一眼,我都觉得晦气!”
李庚看向庞秀:“秀儿,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拿上?”
庞秀多一句不愿意和彭高明说:“我没什么东西,这就走吧。”
做绣活赚来的钱,别说衣服,帕子庞秀都没为自己做一个,这个家里哪有属于她的东西。
一场闹剧结束,大家伙三三两两结伴散了,但是彭高明家的这个事还没有结束。
二十七两银子展露人前,早被贫穷压垮的村民,总会有动歪心思的。
桥北几家有钱,但是有夜叉坐镇,没人敢。
许大力家日子不错,但他现在腿脚健全,渐渐的身材都被养回来了,人高马大的健壮,也不太有人敢去。
彭高明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唐艳一个瘦瘦弱弱的寡妇,又不是江氏家族人,母子俩都没有依仗。
第二天,江黎要去教人种植蒜黄,一群人聚集在许福家里。
江黎一过来,陆宁脸上就扬起了热络的笑意,先给江黎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水过来。
“江家妹子一会要教大家种植蒜黄,肯定会口渴,先喝点水润一润。”
江黎是带着江喜鹊来的,一会其实不需要她多说什么,江喜鹊就能教。
看是陆宁的心意,她还是把碗接了过来,意思一下呡了小口。
水竟然是甜的!
跟在陆宁身边的许长雷,看着她忍不住的吞咽唾沫。
即便男人们都出去修葺城墙,能得点工钱,村里也没几家舍得买糖的,陆宁弄这一碗糖水,真是费心了。
但是糖水对于江黎而言,不如白开水喝的口感好。
见许长雷馋,她便递了过去:“咯,喝吧。”
陆宁笑着说:“江家妹子你自己喝,他早上喝过了,你不用管。”
然,陆宁的话音刚落下,许长雷已经接过碗,不怕烫似的,咕噜噜一口全给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