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年前回乡以后。
林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难的时刻了。
他可太难了。
一连好几天，林舟都在讨好师娘。
花样百出。
先是每天亲自下厨，顿顿给师娘做拿手菜。
连每天泡的花茶都不重样。
再是带师娘和家里的动物们亲密接触。
萌化师娘的心。
在此期间，还不停给师娘介绍三合村以及十里八乡的风土人情。
尤其重点介绍附近的大山。
多么巍峨壮观，多么物华天宝。
把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形容词、散文诗，都用上念了一遍。
甚至直接背诵了一篇小学语文课本上的课文。
《美丽的小兴安岭》！
说句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为过。
恨不得和镇上的大集一样扯着嗓子吆喝。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包您满意！”
林舟都费劲到这个份上了，师娘齐宛筠哪能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小算盘。
一开始，她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装傻充愣。
只要她不挑破，学生的孝心她安心收着便是。
林舟也不傻，敌退，他当然就要进。
师娘装不知道，他就得主动说破。
可每次，当他要把话题丝滑引到“进山”的正轨上来时。
师娘就会冷不丁来一句。
“小舟你别说话。”
强行闭麦。
林舟：“……”
他是张不开嘴，他是跟不上溜。
倒是体会了一把赵老师的难受。
不过，多折腾两次，师娘也还是心疼林舟的。
几天后，午饭前。
林舟亲自下厨做了个锅包肉。
开饭前，他先殷勤地给师娘尝了一口。
吃完，他又要准备找机会提起进山的事。
没想到，师娘则是满意地笑了笑，优雅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她状若无意道：“有什么话，叫你老师自己来给我说。”
林舟愣了片刻，立马扭头朝屋外喊了一声。
“老师，师娘叫你！”
正躲在窗檐下听墙角的姚进山一哆嗦。
好家伙，这臭小子。
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装都不装了？
反手就把他给卖了是吧？
这学生还能要吗？
姚进山撇撇嘴，站直身体理了理衣领。
学生可以暂时有一秒不要的。
但老伴儿，是一秒不要都不行的。
“来了来了！”
姚进山笑嘻嘻地走进厨房里。
“宛筠，你叫我？”
齐宛筠淡淡地点点头，却不看他。
姚进山后背已经僵了几分，但面上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还笑嘻嘻问林舟，“小舟，怎么回事？”
林舟：“……”
该配合演出的他，选择视而不见。
并发动“反手出卖”道具。
“别装了老师，快交待了吧。”
“师娘说，有什么话让您自己跟她说。”
姚进山：“……”
几分钟后。
厨房内传出姚进山的声音。
“我要进山。”
“我说我、要、进、山！”
“我姚进山不就是要进个山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个动物界教授，不能进山，你让别人听听这像话吗？”
“……”
“哎不是，老伴儿你听我解释！”
院子里。
林舟和其他人围在一起，一声不吭。
紧张焦灼地盯着厨房内的动静。
好一会儿后，声音渐渐小下去了。
姚进山的声音也不太能听得清了。
“小舟，姚教授真没事？”林大海忍不住道。
同为“尊重媳妇儿”的男人，他不免有些担心。
林舟摆摆手，“没事，老师能挺过这一关就成了。”
众人：“……”
挺过这一关。
不知道为什么，这简简单单五个字，听起来好像挺要命的。
不过，同为姚老学生的石昊也很淡定。
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其他人也只能和这俩师兄弟一起，耐心等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白笑的肚子发出了今天中午的第一声鸣叫。
林舟想了想，正准备上前去看看。
下一秒，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哗啦一声。
院子里，众人猝不及防，又齐刷刷背过身去。
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撸狼的撸狼。
姚进山却没工夫揭穿他们的掩耳盗铃。
他这会儿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哈、哈、哈！”
姚进山仰天大笑三声。
“我姚进山，成了！”
林舟失笑摇头。
这场景，这动作，再配合老师的年龄和白发。
但凡放在什么武侠、仙侠剧里，必定是绝世神功大成。
只可惜……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进山啦！”
姚进山又喊出一声。
听声音，畅快极了。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赶紧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好家伙，差点没把大家惊出一溜跟头。
不是、说好的姚教授呢？
你把姚教授藏哪去了？
眼前这个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跟鸡窝似的糟老头子。
……是谁？
尤其是周晋，简直瞳孔地震。
他是谁他在哪，他都看见了什么。
登峰造极的泰、泰斗？
德高望重的前、前辈？
在古代，撞破了这种秘密的，都被拖下去灭口了吧？
周晋手动捂脸，呜呜，这一天天的，可太难了。
*
林舟不知道老师最后是如何说服师娘的。
但师娘既然同意了，就不会反悔。
他开始慢慢着手准备起进山的事。
就在一切都快要准备就绪的时候，林舟忽然接到了镇上派出所的电话。
派出所的副所长告诉他。
警方从之前抓获的劣质饲料生产商的法人嘴里，审了点东西出来。
——关于非法买卖野生保护动物的事。
副所长主动告诉林舟，是因为这件事，当初还是林舟主动给警方提供的消息。
因为有了这条线，警方才排查出来了东西。
不仅拔出了萝卜，还带出了泥儿。
“经过多方排查，老大口中认识的非法买卖野生保护动物的，正是劣质饲料真正的经营者。”
林舟：“？”
“真正的经营者？”
“已经被抓的厂商法人，并不是真正的经营者？”
林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副所长：“没错，那只是名义上的法人。”
“他们早就准备好出事后的应对方案了。”
林舟想了想，语气肯定道：“所以，他们背后真正的经营者，手里的业务并不止劣质饲料这一条。”
“还有非法偷猎盗卖野生保护动物。”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