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牛流马停摆,苏淼煞有介事东摸西看。
隐在暗处的几个手柄装置,挨个试了试,木舟依旧稳如老牛,一动不动。
“这舟车怕是见不得日光,白日里阴气无法聚集。”
衣清泽温吞开口,意思很明白,缺了驱动力,自然动不了。
两言解惑迷茫客,一语惊醒糊涂人。
苏淼心里念叨着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嘴上却没人话:
“你又知道了?
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要么让这玩意儿自己动起来,要么,你推着它动起来。”
“……”
看衣清泽头都不回的离开,苏淼一点挽留的心思都没有,甚至想反手点个赞。
这一路,费了多少口舌,可是把人弄走了。
苏淼早看出来了,这家伙软磨硬泡,是想逼迫自己跟他回衣家寨。
走了好,省得麻烦了。
手诀掐动,术力运转,向木舟一指。
唰的一下,丈长巨物缩为巴掌大小,“啪”落在地上。
这化身纹能大能小,可真有点逆天了。
等等!
苏淼低头看看,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正琢磨,冷不丁被个温厚的男声打断。
“给你的。”
苏淼啧了一声,这人好烦,破坏别人下半生的幸福。
不客气地接过衣清泽递来的吃食,不知打哪买来的肉包子,还冒着热乎气。
苏淼一手一个,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可就这也不耽误她说骚话。
什么千万别委屈自己。
真觉得委屈可以走,不想走就往好处想想,毕竟以后受委屈的日子还多着呢。
衣清泽气得找刀,但看女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又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吃饱喝足,俩人继续上路。
自此向东为兖州,向北为冀州。
衣家寨地处冀州盛京,苏淼不想随了衣清泽心意,自然向东而行。
……
一路无事,咱长话短说,转眼三日。
兖州,凫山县。
抬头看着城门楼子上的匾额,苏淼若有所思,这地方她有印象,前身应该来过。
此时正值早市,街上行人如织。
这还是苏淼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久违的红尘市井气扑面而来。
“哎哎哎,爷们儿,挺大岁数人了,随地大小便,要不要脸?”
“哎吆,那谁家孩子,撒尿和泥巴不卫生知不知道?”
“还有旁边那个,生水不能喝,喝坏肚子有你受的!”
“……”
苏淼一惊一乍,周围人纷纷好奇打量,心说这人打哪冒出来的,这么不接地气?
待看清了,啧,长得挺好看,不过,这身破烂衣衫,却是糟蹋了爹娘给的好相貌。
该不是装神弄鬼的歹人?
官府最近可贴了告示,说有人牙子拐卖妇孺。
这人看着就不正常,咱可离她远点。
等等,旁边这位丰神秀逸的公子是?
这样貌,这气质,古之潘安宋玉不过如此,寻常人家可培养不出来。
此等人物,却对埋汰姑娘如影随形,护卫左右?
嘶,明白了,这位爷定是哪家达官贵胄的千金小姐,体验底层生活来了。
这一身与身份极不相称的打扮,说书先生咋说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人这叫行为艺术,咱普通人可来不了这个。
感受到众人眼中的羡慕恭维,苏淼虽不明白何以至此,但绝不会尴尬就是了,反而坦然接受,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她脸皮厚不当回事,衣清泽可不行。
被人围着看,着实有些不自在,赶紧扯着苏淼快步离开。
找了家修面铺子,给捯饬捯饬,又去成衣店买了身青色罗裙换上。
别说,拾掇拾掇,还真有人样子。
皎若初阳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绿波。
质朴纯良的大幽民众眼见“小姐”恢复真容,一个个比当事人还兴奋。
俺说什么来着,打从看到这位爷第一眼,俺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有脑筋活络的小厮,一拍脑门:
“得赶紧告诉俺家老爷,可不能白白错过这尊大神。”
一路小跑回去禀报了。
凫山县来了位富家千金的消息,如长了翅膀,没多会儿便刮遍整座县城。
……
苏淼还想在城里逛逛,却被衣清泽拉着去了家民宿。
休整一日,明日再继续赶路。
苏淼虽想多住些时日,却又不愿跟衣清泽闹的太僵,只能虚与委蛇。
此处。
店主一家三口挤在厢房,将三间正房腾出来做民宿,给过往客商行人提供个歇脚的处所。
主家姓刘,大奶奶张氏。
二人育有一女,七岁,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据说,男人以前吃公家饭的,俸银足够一家老小吃喝不愁,如此家境,在这乱世已十分难得。
不想,数月前突然折了条腿,人也昏迷不醒。
家里顶梁柱倒了,断了经济来源,看病又花光多年积蓄,就只剩这个院子。
实在没法子,才想到这么个营生,好赖换些银钱维持生计。
张氏看上去二三十岁,面容憔悴,想来日子过的艰难。
抿了口汤色嫩绿的新茶,苏淼正跟张氏家长里短,忽听门外一片嘈杂,传来个老男人的声音:
“苏小姐,苏小姐可在屋里?老朽,齐木坊公输余求见。”
屋外站着老少爷们儿好几口,给个不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打头的是个锦衣华服的矮胖子,看着像四十又像六十,脸上和善,一看就是老于人情世故的主儿,刚才自报家门的想必就是这位。
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手里各自捧个木托盘。
见苏淼等人出来,老胖子赶紧笑着上前一拱手:
“老朽公输余,见过苏小姐。”
苏淼瞥了眼没接话,目光在托盘上的几个盒子上来回扫视。
非亲非故亲自登门,说话客气姿态很低,还带了这许多东西……
凫山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可真让人感动。
“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话刚出口,苏淼就感觉衣清泽拉她衣服,侧头看一眼,嫌弃了句:
“东西虽不多,却是公输掌柜一番心意,怎能将人拒之门外?”
衣清泽嘴角一抽,我是这个意思吗?
还有,就这还给人留面子了?你得多大谱!
“呵呵,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姐能收下老朽倍感荣幸。”
公输余脸上笑意不减,一边命人将东西拿进屋,一边拱手告辞:
“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好好歇息,老朽改日再来叨扰。”
这边人刚走,大门口呼啦啦又涌进来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