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大军已经在离边境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到五城中任意一城,只需一个时辰。轻骑半个时辰就到。
徐瑛毫无顾忌,将兵卒撒开了摆下。该操练的操练,该耕作的耕作,生火做饭。全然不将守城之敌看在眼里。
宇文长风所在的定襄,呼延信在朔方。两方斥候均报徐瑛大军已至。只是迟迟不见攻城。
宇文长风之子宇文康,有言:“徐瑛就是和咱们耗着,他不想打,我们也不想打。抢来的钱粮加上城里的,一年半载,毫无问题。耗就耗着。”
宇文长风欣然同意。
呼延信更是如此,较之以往,此次不但抢得许多钱粮,还占了城池。他这个部落领袖已然坐的稳稳当当。
于是乎,几方人马,看着刀兵相向,剑拔弩张。却又是泾渭分明,各自安好。
几日后,亥时,凉州两万轻骑,齐齐往随访城下逼近。黎明前的夜晚,万马奔腾的声响被无限放大。
守城士兵大惊,击鼓,鸣号,点狼烟。
呼延信大惊匆匆爬上城墙,弓箭手张弓搭箭。
眼前灰蒙蒙一片,隐隐有大片火光靠近。呼延信举棋不定。
这时,凉州轻骑却是勒马停下,转身离去。
蹄声渐远,呼延信知晓是虚惊一场。
接下的几日,其余四城均是上演同样的戏码。
停歇两日后,凉州轻骑又是两万。不同的是,此次则是每骑均是在身后拴着一大把树枝。马儿跑过,激起大片尘土。
两万匹马,齐齐向前,尘土四扬,铺天盖日。
两万,足足跑出了十万人的声势。
此次是选在辰时,刚好霞光初现。守城士兵肉眼就能看见滚滚黄沙,如海潮。
狼烟再起,又是一场虚惊。
当夜,呼延信、兰氏、宇文长风齐聚。呼延信,宇文长风恼怒不已,连日只睡了几个时辰。
呼延信:“要我说,出城打一仗,无论输赢,士气不能丢。”
宇文长风:“打?怎么打,我们人少,出去有多少就死多少,齐人死了多少,不久就能补足。眼下没法打。”
唯有兰氏,平静道:“两位,你们累!难道那徐瑛就不累?守城的士兵累,那些齐人的士兵就不累?除非兵临城下,齐人一定比我们累,在如何惊扰,佯攻,更累定是齐人!
再说咱们的使臣不日就回。齐国的皇帝会让他徐瑛和谈的!”
呼延信、宇文长风狐疑的看着说话如此笃定的兰氏。
兰氏一笑:“中原人有句话,逢大事,有静气!”
接下来的几日,凉州轻骑要么辰时、要么亥时,屡屡快速逼近又匆匆离去。乐此不疲。
虽然呼延信等次次亲自在城头压阵。士兵也能各司其职。可日子一长,草原人天性渐渐显露。
草原上的狼可以为了猎物,耐心等候数日,追击千里。抓获猎物后,头狼先吃,其余狼则按着强弱依次进食。
可为了活命,狼也可以咬死同伴,甚至在被人捕获后,咬断自己被拴着的腿脚,逃跑。
中原汉人,乡村家家户户喜爱一种黄毛的犬。称呼颇多,大黄、土狗、田园犬。不过,都可统一叫做看门狗。
它们只对生人露齿吼叫,又会拼着性命保护主人。它们恪尽职守,保守本份。直至生命最后一刻,许多老狗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按着自己的想法,它们会离开主人家,选择一处离家不远的地方,独自安静的死去,头朝着主人家的方向。
草原族人与汉人。就如同这狼与狗。
一日,辰时,
黎明时分。大地震动,
“轰轰轰”
不似马蹄,似有巨物,缓缓滚动。
一时,数支轻骑小队,寻声而去。
不久
伍先生急步走入徐瑛大帐,“王爷,您要的东西朝廷送来了!”
徐瑛难得咧嘴大笑:“好!哈哈,走,瞧瞧去!”
大营外,由骑兵护卫,几十支巨大,高低不等的器物迎面驶来。
营地,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伸长脖子往外瞧着。
巨物于营前停下。
一人上前,“徐大将军,下官左亮,为工部侍郎。请大将军派人随我清点查收。”
徐瑛:“不用,我亲自随你去看看。这些宝贝才是国之重器,战场上比我这个大将军有用啊!”
临冲三十,壕桥三十,云梯车三十,楼车二十,三弓床弩一百,投石车三十。
左亮:“所有器物悉数送达,请大将军过目!”
徐瑛以手轻抚着眼前高大的器械。满眼喜爱、羡慕。
不禁感叹“好东西啊!朝廷就是朝廷。”
左亮见徐瑛很是满意,一脸骄傲:“实不相瞒,咱们工部接到圣旨,是通宵达旦,熬更守夜,赶制。此批均是最新打造,每台均配有工匠维护,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徐瑛道:“左大人辛苦!可否先让人教教我的将士如何使这些大家伙!”
左亮抱拳:“自当如此!”
临冲,高四丈,长三丈,分四层。前有突刺,底有四轮。可容下百人,低层持长枪,长矛,可向外杀敌。高层持弩、弓,可射杀城墙守卫。攻城战中可谓是第一杀力,亦可掩护步兵架设云梯,减少伤亡。
壕桥,大城均设有护城河或是壕沟。壕桥桥身分两段折叠,可据河面伸展。
楼车,高五丈,顶部有旗手,四周有弓手护卫。旗手观察敌军动向。
旗卷,无敌人,
开旗则敌来
旗竿平伸则敌近,
旗竿垂直则敌到
敌退将旗竿慢慢举起
敌人已退走又将旗卷起。
床弩,射程极远,既可射穿建筑,又可插入城墙,供步兵攀爬之用。弩箭头镶嵌有取自南海深处精石,堪比精钢。
投石车,将石块由藤条,油布包裹,投出前点火,以火球之姿,由上而下砸入城墙之上。威慑力极大。
徐瑛看着一个个兴奋的士卒,看在眼里,意难平。
凉州,骑兵闻名。世代守卫边关,靠着每一个凉人骨子里的血性在拼争。这样的巨型武器,他拿不出来,也找不到这样的工匠,也没这么多钱银来打造。
骑兵也好,武卒也罢,在这样的重器前,都显得弱小难当。
羡慕有,嫉妒有一点,但无恨!
凉州数次打退草原部落,朝廷未派过一兵一卒,给些钱粮打发了事。如今,事不关凉州,却是什么都给。其中的酸楚,别说徐瑛,伍先生,陆铮,这些久居凉州的老人都能体会。
天下十三州,朝廷就是当娘的。凉州这个儿子,能干,离家远,被欺负了就自己打回去。但其余的儿子被打,凉州这个儿子就要出面帮着讨回公道。
伍先生看着徐瑛的表情,心中已是猜到几分。靠近左亮,道:“左大人,如此规模的重器,想必工部的能工巧匠打造起来,应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左亮依旧沉浸在周围的声声赞叹声中。不假思索,:“那是,此等利器只能我工部兵器局,集全国之力打造,方可成。不过,绝非易事,材料、钱、人,花费甚大。故,全国数量也不多。”
问完,伍先生移步至徐瑛旁。道:“王爷,我问了,这些东西也不多!”
徐瑛一笑,道:“你啊!我不止一次说过吧,人不能太聪明,有时候很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