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成栋率领着李元胤、张先璧、曹志建三营人马,浩浩荡荡,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北上,五万大军的脚步声仿佛能震动大地,径直朝着长沙方向而去。那行军的队伍,旌旗飘扬,甲胄鲜明,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瞩目的光芒,然而朱由榔的心中却并无丝毫因大军出征而产生的振奋。
同日,高一功则带领着陈曾禹和赵印选、胡一清两营一万一千人马,步伐坚定地直奔韶州驻扎。他们肩负着使命,带着朱由榔的期望前行,但朱由榔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看似有序的军事部署上。
陈友龙所部留驻广州,这支人马在朱由榔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们是明军各营之中兵力最为雄厚的,兵士最为精良,火铳火炮也最为充足。
张同敞出任桂林知府,焦琏所部继续留驻在了桂林。
卢鼎所部驻守梧州,与桂林、广州成犄角之势,共同构建起大明在两广的军事防御格局。
当明军各部都在各自紧张地进行着军事行动的时候,朱由榔的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飘向了一个令他倍感焦虑的问题——怎么克服顾诚在《南明史》中提到过的武将不服从朝廷号令的弊端。
这个弊端,早在崇祯在世时便已初现端倪。
那时,武将虽然也有不服从号令的情况,但尚不敢太过放肆,因而表现得还不是十分明显。
然而,当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整个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朝的皇帝多了,监国也多了,武将们选择的对象多了,左右横跳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多了。
这便是后来朱由榔继位之前,何腾蛟敢给李过、高一功赐爵,以及在和孙可望谈联合时,陈邦傅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竟然私下里封孙可望为秦王的原因所在。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中兴大明,那日后的地盘只会越来越大,军队也会越来越多,解决不了武将不服从号令的问题,就算驱逐了建虏,那也不过是另一个版本的藩镇林立的唐朝。
为此,朱由榔绞尽脑汁,试图寻找解决之道。
他首先想到了派太监当监军,可随即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监虽没有家庭,没有子女,没有社会地位,没有传宗接代的工具,看似不怕他们谋反,且作为皇帝的家奴,在维护皇权方面似乎可以放心任用。
然而,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家庭和子女,对自己的将来便考虑得格外多,一个个爱财如命。他们定会首先找领兵的大将要钱,若不如意,便给大将小鞋穿;
又因他们没有社会地位,一旦与大将平起平坐,便会肆意横行霸道,加剧军队中的矛盾;
他们虽没有传宗接代的工具,却有侄儿等亲属,这些人会在地方上为祸一方,造成严重的官民对立;
更要命的是,他们身为皇帝的家奴,对皇帝的心思最为了解,一旦染指兵权,就会利用这一点,和武将们沆瀣一气,彻底架空皇帝。
如此后果,比起武将不服从号令更为严重。
监军不能设,太监当监军更是万万要不得。
那该如何是好?
朱由榔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终于,他灵光一闪,想到了现代的军队管理制度,使将官的权力分散。
一支军队设总兵,作为主将主管操练和作战;
再设立三个平行的职务,政委、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
政委负责管理军队的思想和传达上级的精神;
参谋长协助主将指挥作战;
政治部主任则掌管赏罚升降。
可朱由榔也明白,在明朝用如此现代的称呼,明朝人肯定难以接受。
王莽灭亡的一个次要原因就是乱改官名,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经过深思熟虑,朱由榔将政委更名成侍中;
参谋长则改为参军;
政治部主任则由古代主管军法的司马取代。
尤其是有了司马这个职务,主将就不可能在军中培植自己的私人势力。
官名想好了,可谁来出任这些职务呢?
肯定不能在军中选任,因为军中的人那都是主将的心腹嫡系,任用这些人那设立的这些职务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用文官?
可文官都是东林党的人,直接用文官,岂不是将军权拱手送给了东林党?
朱由榔思来想去,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成立军校!
唯一的办法就是成立一所由他大明皇帝亲自出任校长的军政学校。
朱由榔的灵光再次猛然一闪!
广州长洲岛!
大明黄埔军政学堂!
对了!
就是大明黄埔军政学堂!
次日清晨,遥远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渐渐地,那片白色被染成了橙红色,一轮红日宛如一个巨大的火球,从东方那浩渺无垠的海平面下缓缓升起。它先是露出了一点点边缘,将天边的云彩映照得如同绚丽的锦缎,随后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光芒也越来越耀眼,照亮了整个海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长洲岛是珠江中的一个江心岛。
朱由榔头戴一顶黑色的软帽,身着藏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脚上穿着黑色的布鞋,从小船上跳下,步伐轻快地走在长洲岛的小路上。
与他同乘一船的还有东阁大学士吴贞、吏部尚书李若星、兵部左侍郎管部事傅作霖、户部右侍郎管湖广布政司事严起恒和太常寺卿仍管吏部文选司事吴贞毓等一众官员。
他们一同前往长洲岛。一路上,海风轻轻吹拂着,带来阵阵咸湿的气息。岛上的树木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到来而低语。
走着走着,朱由榔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一片空地,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问道:“诸位爱卿,朕想在这里建设一所学堂,你们觉得如何啊?”
吴贞、李若星、傅作霖、严起恒和吴贞毓都是一怔,他们先是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此时,前方的战场上厮杀正烈,胜负未分,大明的前途到底在何处,尚未可知,在这样的背景下,皇帝陛下怎么突然想到建设学堂了?
吴贞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是失心疯又犯了?他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李若星则微微低头,手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傅作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朱由榔,欲言又止。
严起恒则面露犹豫之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