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狂风暴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起来,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天气转凉了,你多带件衣服。”傅商言见聂允要出门,拿了斗篷过来递给她。
“今天事情多,回来得晚,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爹怎么办?”罗青景还沉浸在悲痛中,昨晚上都没有吃饭了。
“待会儿会有人来找他,别担心。”聂允亲了亲他的额头,便走了。
傅商言在她走后,端了些吃的过去找罗青景。
罗青景一想到昨天聂允冷漠的态度,傅商言也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就不是很想见他,但还是给他开了门。
“爹,你先吃点东西,身体最重要。你要是生病了,聂允肯定会心疼的。”傅商言安慰道。
“她根本就没有心,怎么可能心疼。”罗青景眼睛红肿,不看他。
傅商言也不知道怎么说,聂允在宰相府本就不受待见,来渝州也是被逼的,况且她本就没在宰相府待多久,两个姐姐以及母亲对她并没有感情,聂允会如此冷漠,那也是情有可原的,罗青景这样一味的否认聂允,根本没想过聂允的立场。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也不能一味的怪聂允。”傅商言说。
“就算是陌生人在自己身边死去,都会心生怜悯,为什么聂允如此冷漠?她还是对两个姐姐和她母亲心生怨恨。”罗青景对聂允的感觉已经说不清了,以前总是记挂她,现在好像又觉得自己的记挂对她而言并不重要。自己对她的好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聂静虽对她说不上好,小时候欺负过她,但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她却如此无情。
傅商言也不否认,聂允对陌生人都能心生同情,却唯独对宰相府的人没有。
“聂允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爹,你还是吃些东西吧,聂允说待会儿会有人来找你。”
“谁找我?”他在这里除了聂允他们外,并没有什么亲人,谁会来找他?
“她没说。”
罗青景端起碗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傅商言又给他盛了点汤喝了。
大雨过后空气里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唯独一个地方有所不同。
马蹄跑过带起一路的泥泞。
宇文柔带着五人进渝州,到了城门发现人山人海,堵住了去路,呼救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却都显得有气无力。
“大人,求求你行行好,开门让我们进去吧,孩子生病了,快不行了。”
“求求你,给些吃的吧。”
“这里又有人死了……”
……
空气里弥漫的臭味让宇文柔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人,怎么办?过不去。”宇文柔的属下问道。
宇文柔正在想办法,突然城门打开了,涌出来一大群人有序的将难民隔开了,又有人抬了锅和一些麻袋出来,开始搭灶。
接着出来一个长相俊美的和尚,呼了一声佛号,说道:“各位施主,庆渝王和知州深感各位的疾苦,特命聂允将军为大家施粥,以解燃眉之急。请大家有序的排好队,待粥煮好了,挨个领取。”
锅灶搭建得很快。
难民们饿得慌了,你推我挤,乱成一团,还有人打了起来。
这时,城门口处传来稳重的马蹄声,不疾不徐,只见一袭红衣高坐于一匹西域才有的汗血宝马上,此马本就比普通马高上一截,坐于马上之人也非普通人身高,因此格外引人注目。只见此人目光逡巡了一周,人群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人身上,只见她开口说道:“老人和小孩排前面,其他人往后排。”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几十个持着武器的人跑了出来,把人全部赶到了一边。每隔五米便站了一个人。
聂允驱马站到了另外一边,看到宇文柔站在远处,但她也没有要过去打招呼的意思。这时,她看见一个男人在死人堆里,似乎是在给人看病,一会儿把脉一会儿摸额头……完全不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
“你是什么人?”聂允走到他身边问道。
那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看完一个又看下一个。
“你就算看出他们是什么病,没有药,也救不了他们。”聂允冷冷的说道。
“我需要药,这些人只是疲劳饥饿,昨晚淋了雨有些发烧,还有救。”男人声音嘶哑,偶尔伴着一声咳嗽,状态似乎也不是很好。他说着话,却也没有看聂允一眼。
聂允叫来瑾涯:“照他说的把全城的药都送来,再开两个锅熬药。”
这时,那人才抬起头来,看向聂允,眼里充满了惊讶。
聂允却不再看他,转身走了。
路上的尸体全部被运远了些,焚烧处理。
所幸现在聂允人手还算足够,这些事处理的很快。
远处的宇文柔见她做事沉着稳重,面面俱到,不禁有些骄傲,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不愧是我女儿。
严欢被安排在此布粥维持秩序,心里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聂允安排完了事情,就骑马走了。
宇文柔被她无视,心里极度不爽,骂骂咧咧的跟着进了城:“这死丫头,竟然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连个招呼都不打。”
虽然聂允没有跟她打招呼,但也留了楠竹带她去府里。
“你们将军就这么没有礼貌?”宇文柔问楠竹。
“宇文将军,你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人。”楠竹回道。
“第一个?那还是我的荣幸了哟?”宇文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楠竹不置可否。
“你跟着她多久了?”宇文柔又问。
“没多久。”楠竹答。
“她难相处吗?”宇文柔问。
“还好。”楠竹答。
“成亲多久了?”宇文柔问。
“不知道。”楠竹答。
“你怎么没跟着青景?”宇文柔问。
“我跟着将军的。”大概意思就是我也只能跟一个。
这他妈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宇文柔接连碰壁,都提不起兴致来了,也就懒得问了。
……
到了府门前,门头上挂着“傅府”的匾额,宇文柔又问道:“这不是聂允的府邸?怎么写的傅府?”
“是傅公子的府邸。”楠竹答道。
终于算是正面回答了一个问题。
“宇文将军,你自己进去吧,我回营地了。”
宇文柔见他很没礼貌的说完就走了,骂骂咧咧的进了傅府:“没礼貌的人带出来的人也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