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恨宇文柔,平时罗青景对自己都比其他姐弟要好一些,她以为宇文柔会有机会。看来自己还是太片面了。
“我去看看爹,宇文将军稍坐一下,我在酒楼安排了晚饭,一起吃个饭吧。”聂允说道。
宇文柔点了点头。
傅商言在一旁拉了拉她,小声说道:“爹还在生你的气,不如我去吧。”
爹岂止是生她的气,现在他看着傅商言也不开心。她可不想傅商言跟着她,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这种事她来做就行了。
聂允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你在这里陪宇文将军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
院子里的枫树都红了叶子,聂允穿过连廊,看到微风带着树叶沙沙作响。
罗青景的院子在右侧,大门敞开着,聂允看到他正捧着聂静的骨灰独自伤感。
“爹。”聂允大跨步走过去,叫他。
罗青景快速的擦了擦眼泪,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聂允在桌子旁坐下,下人给她倒了茶,她一口就饮尽了,今天从上午忙到下午,连口水都没喝上。
“爹,我知道你怪我心狠。但是你是我爹,你护我小,我养你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你是我爹这个事实。聂静的事情,你怎么责怪我都可以,但是希望你不要怪傅商言。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们之间生出嫌隙。”聂允语重心长的说道。
罗青景激动的拍案而起,胸膛起伏,这是来告诫他的,根本不是来安慰他的。气愤的质问道:“那你二姐呢,你和聂静还有血缘关系,你怎么不在乎你二姐?”
聂允站起来,默默的脱下衣服,身体前前后后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不止背上,手臂、腹部都是,现在还没有好完,结着深褐色的疤。让原本光滑的身体变得不那么漂亮了。
罗青景的瞳孔逐渐放大,颤巍巍的伸出手触摸那些伤口,他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女儿也是九死一生,侥幸活下来的。
聂允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爹,不是我不救她。”
罗青景身体瘫软,险些站不住,聂允扶着他坐下,良久才听他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聂允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回去,我希望你能劝劝宰相大人和大姐,只要她们不动我身边的人,我也不想与她们为敌。”
“什么意思?”罗青景听不明白,她们又做了什么?
聂允把一块写着“宁”字的令牌放在桌子上,说:“我在来渝州的路上,聂宁就曾派杀手刺杀过我。”
罗青景拿起令牌,仔细摩挲,不敢置信的问道:“可能是有人偷了她的。”
“我也希望如此。”聂允不置可否,起身说道,“爹,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先走了。”
罗青景点了点头。
出了门,聂允大大的出了口气,这个事就到此为止了。
阴沉的天,忽然下起了小雨,洒在花瓣上细细作响。
聂允加快了步伐,匆匆走到大堂与宇文柔说道:“宇文将军,我还要去城门处理些事情,我派人送你去酒楼。”
“去城门做什么?”宇文柔问。
“下雨了,恐怕明天又会增加许多病人。我去看看。”聂允一边跟宇文柔说道,一边安排了苏玉衡。
“我跟你一起去。”傅商言跟在她身后,急忙说道。
聂允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你在家里等我。”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让他做,哪里都不让他去了。
“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宇文柔不屑的说道。
聂允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就匆匆出门了。
宇文柔见聂允不理她,又对傅商言说道:“你一个男子,怎么这么不知羞?”
傅商言因为聂允不让他跟着,已经很烦躁了,宇文柔还要来数落他,更是一肚子气,但也不好对她发火,叫苏玉衡送客,自己转身便走了。
宇文柔见一个个对她爱搭不理的,只有聂允对自己恭敬有加,默默的念了一句:“还是我女儿懂事。要是有我在,我肯定不会让她娶某些心高气傲的公子哥,”
声音不大,但是傅商言听见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衣袖下的白玉手指握成拳头,渐渐缩紧,……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看到罗青景迎面走来,对他已没有了先前的脸色,看上去和蔼了许多,微微笑了一下,招呼道:“小言,我正准备去找你。你怎么了?”
罗青景走近了才发现他眼里噙着委屈又气愤的眼泪,牙关死死的咬紧,像是在忍耐什么。对罗青景的话也充耳不闻。
他朝他身后看去,发现宇文柔居然还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疾步走过去,顺手抄了个鸡毛掸子,就朝宇文柔身上打去:“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我们家,滚呐!”
罗青景的鸡毛掸子来得又急又狠,宇文柔开始没躲过,身上狠狠的挨了一下,还真的挺疼,身上疼,心里更疼。
她一把抓住眼看又要落下来的鸡毛掸子,伤心欲绝的怒吼道:“我走还不行吗?”
雨越下越大了,宇文柔走进雨里,愤然离去。
罗青景回过头,看到傅商言蹲在地上,轻声啜泣,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过去问他怎么了?
傅商言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聂允去哪儿了?”罗青景问下人。
“将军说是去城门。”
“她去城门做什么?”
“将军在那边施粥。”
罗青景着急,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只有晚上等她回来了。他把傅商言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有什么跟爹说,爹给你评理去。”
傅商言摇了摇头。
自从从嘉陵关回来后,聂允从不带他去军营,也不让他知晓营地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一整天话都说不上两句。是不是聂允不要他了?就像宇文柔说的,他太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了。大家都不喜欢太强势的男人,是不是聂允也腻烦了?况且自己长得也不如其他男人那般好看,聂允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一时新鲜。
他现在感觉不到聂允对他火热的欲望,现在总是体贴入微,相敬如宾。她不想要孩子,他都答应不要了,还要他怎么样嘛?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能回到从前?
罗青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把他带到后院的凉亭坐了一会儿,安静的陪着他。等他情绪稳定了,才离开。
罗青景走后,傅商言便叫了暗卫:“聂允最近在做什么?”
“主子,将军在城外施粥。”暗卫回道。
“没有其他事了?”
“主子,将军不让属下们跟着。”
傅商言拍案而起,怒道:“你们是暗卫,跟个人都不会?”
暗卫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答道:“主子,将军武艺高强,轻而易举便会发现属下。将军说,再发现跟着她,就废了我们。”
“她说两句你们就怕了?”
“属下知道了,属下会亲自跟着将军。”
傅商言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如果是聂允,说过的话,她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