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泼洒在地面上,宛如一层黏腻的薄膜覆盖其上,要将其彻底清除绝非易事。袁天泽和其他几位厨师见状,纷纷前去取来了各式清洁工具,加入到这场艰难的清理行动之中。而傅瑶则呆立在一旁,犹如一个犯下大错的孩童,满脸惶恐与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齐心协力,经过漫长的努力,终于将那满地的油污清理得干干净净。此时,大家逐渐散去,各自忙碌起来。然而,傅瑶却依旧呆呆地伫立原地,目光始终落在刚刚离去的人们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苏青青从店里走了出来。可她仿若完全看不见身旁的傅瑶一般,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甚至连一丝余光都未曾给予。
袁天泽几人在门口等着苏青青一起回家。
苏青青看着她们说道:“明天厨房的油不够用,我去找找看。”
袁天泽抬头望了望天,夜幕已然降临,四周一片昏暗,说道:“现在天都这么黑了,猪肉铺估计早就收摊了,不太好找,我们陪你一起去。”
苏青青摇了摇头说:“你们先回去,我自有办法。”说完,她便果断地提起菜篮子,准备独自出门寻找食用油。
见此情形,袁天泽急忙出声想要挽留:“青青......”话未说完,却被傅瑶伸手拦了下来。只见傅瑶一脸坚定地对他说道:“我去,你们先回去休息。”言罢,不等袁天泽回应,她便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苏青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夜色如浓稠的墨汁一般,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显得格外深沉和压抑。冬天的夜晚,寒风凛冽地吹过街道,仿佛要穿透每一个行人的骨髓。空荡荡的大街上寂静无声,连平日里最常见的行人也不见踪影,只有那冰冷刺骨的风在肆意呼啸着。
偶尔间,可以看到一两盏零星的灯笼高高悬挂在街边的屋檐之上,散发出微弱而昏黄的光芒。这些灯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宛如随时都会被寒风吹灭一般。
傅瑶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苏青青的身影。只见她的影子在灯笼那昏暗的余光映照下,时而被拉长,犹如一条细长的黑线;时而又迅速缩短,仿佛瞬间被黑夜吞噬;接着再次拉长,然后又一次缩短……如此循环往复,给人一种奇异而神秘的感觉。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一家猪肉铺前。苏青青停下脚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紧接着,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长得五大三粗、面容凶狠的脸。
“请问还有猪油吗?”苏青青客客气气的问道,并没有因为店家的不耐烦而心情糟糕。
这家店主显然正准备睡觉,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扰,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他没好气地冲着门外喊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哪里来的猪油?”
“不好意思,打扰了。”苏青青一脸歉意地说道,随后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这家猪肉铺,朝着下一家走去。
要知道,整个渝州城拢共也就仅有区区五家猪肉铺而已,而且彼此之间相距甚远。然而,即便如此,苏青青还是不辞辛劳地将所有的铺子都仔仔细细地走了个遍。可惜的是,无论她如何苦苦寻觅,竟然连一块小小的猪油都未能买到。
眼看着天色渐晚,苏青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和沮丧之情。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之后,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家中走去。
而此时,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一切的傅瑶却始终不敢现身于苏青青面前。因为她深知自己之前的行为惹得苏青青很不高兴,如果此刻贸然出现,只怕会再次激怒对方。于是乎,傅瑶只能默默地看着苏青青渐行渐远,直至其身影回到了家中,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走出,然后径直朝着其中一家猪肉铺快步走去。
这边厢,猪肉铺的店家正坐在屋内歇息,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来,暗自思忖道:“该不会又是刚才那女人吧?”想到这里,店家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地前去开门。
待到房门被猛地拉开时,店家原本准备破口大骂,可当他看清站在门口之人并非先前那位执着要买猪油的女子,而是另外一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秀且看上去颇为乖巧的女人时,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见店家稍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怒容,语气也随之变得温和了些许,开口问道:“姑娘,何事?”
面对店家的询问,傅瑶面色平静如水,淡淡地回应道:“店家,我想买些猪油。”说话间,虽然她的语调听上去波澜不惊,但不知为何,却隐隐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强大气场。
店家一脸狐疑地看着门外的傅瑶,心中暗自嘀咕着今日究竟是撞了哪门子邪,怎会有如此反常之事。她挠着头,老老实实回答道:“猪油都已经卖光啦!”说罢,便伸手准备关上店门。
就在这时,傅瑶眼疾手快,将一只脚稳稳地卡在了门缝之间,阻止了店家关门的动作。她目光坚定地盯着店家,再次开口问道:“那一头活猪要多少银两?”
店家心里犯起了嘀咕,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光鲜亮丽却又行为怪异的女子,猜测着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于是,他稍稍抬高了价格,回应道:“五十两银子一头。”
然而令店家意想不到的是,傅瑶听完后竟面不改色心不跳,异常平静地说道:“好,我现在立刻就要五头猪。”
店家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对方听到高价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竟然张口就要五头。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姑娘,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眼下这深更半夜的,叫我去哪儿给你找五头猪啊?”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店家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平日里一个月下来也未必能卖出这么多猪,如果真做成这笔买卖,那可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只见傅瑶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店家的怀里。只听她语气坚决地说道:“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作为定金。你尽快想办法把猪油送到渝州酒楼。剩下的四百两,我在渝州酒楼等你,送来就结清。”
店家小心翼翼地用手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脸上瞬间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这银子的份量可不轻呐,她心中暗自窃喜,想着今天可真是遇到大买卖了!然而,当她听到“渝州酒楼”这个名字时,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心突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不禁泛起了嘀咕:“姑娘,您有所不知,渝州酒楼向来都有专门固定的人给他们送肉呢。您要是缺啥东西,直接跟他们讲就好了嘛。何必舍近求远找到我这儿来?”
傅瑶面不改色,眼神坚定地看着店家说道:“少啰嗦!让你送你就送,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记住,猪油一定要在三更之前送达。其他的明天送。”她的声音清脆而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店家被傅瑶的气场震住了,连忙点头哈腰应道:“没问题没问题,小的一定按时送到。姑娘放心,保证给您送上足足五头猪的猪油,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着,她一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可是笔不好做的生意啊,但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渝州酒楼即使到了夜晚,依然有护卫坚守岗位。当他们看到傅瑶前来时,她们是认识傅瑶的,招呼了两句,便看着傅瑶进了酒楼。
傅瑶走进酒楼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接近三更时分。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门外传来,原来是猪肉铺的店家推着一辆装满猪油的板车缓缓而来。
“搬到厨房去。”傅瑶简洁明了地吩咐道。
听到傅瑶的指示,猪肉铺的店家连忙应承下来,并招呼着自己的两个朋友一同动手,将那一车沉甸甸的猪油小心翼翼地搬进了厨房。
“姑娘,猪油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放好了。剩下的猪肉还有那些猪内脏、下水之类的东西,明天一早就会给您送过来。这点您放心,一块都不会少您的!”店家生怕傅瑶有所担忧,于是拍着胸脯一再向她保证。
“行,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教教我该熬制这些猪油。”傅瑶目光落在眼前整块案板上的板油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闻此言,店家与他的两位朋友不禁面面相觑。毕竟此时尚未结账,如果现在不照傅瑶说的做,万一她不肯付钱可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接下这单生意的店家面露难色地说道:“姑娘啊,这夜色已深,我们三个人明天一早还要赶早出去摆摊做生意呢,实在是没时间在这里把所有的猪油都帮您熬制好呀。”
然而,傅瑶也没打算让她们全部熬了,回应道:“你只管教会我具体的步骤和要领就行了,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三人听闻后稍作思考,觉得这法子可行,于是便热心地开始教授她熬油之法。他们详细地向傅瑶讲解着每一个步骤和注意事项,傅瑶听得十分认真,并用心记下要点。不多时,三人完成教学任务之后便相继离开了。
然而,尽管傅瑶天资聪颖,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显得有些笨拙。她手忙脚乱地一边清洗着油脂,一边尝试着将其熬制出来。由于经验不足,她有时会不小心让手上残留的水滴溅入热油之中,刹那间,滚烫的油花四溅开来,如烟花般绽放。这些飞溅而出的油滴无情地落在她的手上、身上以及娇嫩的脸庞上,瞬间灼伤了她那原本白皙的肌肤,致使多处地方鼓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微微透出些许光亮,经过漫长而艰辛的努力,傅瑶终于勉强熬完了所有的油脂。那一盆盆熬好的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案板之上,粗略一数竟有十余盆之多。此时的傅瑶早已浑身沾满油渍,满脸和双手更是布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水泡,模样狼狈不堪,简直无法示人。她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回傅府。
从未曾料到熬油竟是如此耗费体力的一件苦差事,疲惫至极的傅瑶一回到家中,匆忙洗漱完毕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此刻的她只觉双臂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沉重得根本无法抬起分毫。
由于担心着第二天烹饪所需的猪油不足,苏青青在床上辗转反侧,整夜未眠。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起了床,急匆匆地赶往酒楼。通常情况下,这个时辰负责运送猪肉的人应该已经抵达了,但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
当苏青青气喘吁吁地踏进酒楼时,只见地上摆放着一堆新鲜的猪肉,然而让她感到诧异和焦虑的是,竟然没有看到一块猪油的影子。心急如焚的她连忙拦住正要离开的送猪肉之人,焦急地问道:“今天怎么会没有油呢?往常不都是一起送来的吗?”
送猪肉的人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解释道:“这可怪不得我呀!这些猪是昨晚被一位姑娘买下的。而且酒楼今天也没有预定猪油,所以就只送了这些猪肉。”
听到这番话,苏青青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堆积如山、少说也有五头猪的猪肉,忍不住惊呼出声:“谁买这么多肉?疯了吗?”
紧接着,一想到连至关重要的猪油都没有着落,她顿时觉得心情糟糕透顶,仿佛头顶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满脸愁容的苏青青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下来。此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犹如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着她的脑袋。她用双手紧紧捂住额头,苦思冥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尽管内心依旧忐忑不安,但苏青青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再次出门去寻找油。她缓缓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脚迈出了酒楼的大门,心中默默祈祷着这次能够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