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也发现郑屠两人站在身后,立刻迎了上来。
“两位哥哥,怎地如此早起,可是吵醒了你们?”
“如此响声,怕只有智深那厮,才能安睡了。”
郑屠像在说笑,又似乎意有所指。
李忠尴尬一笑,随后抱拳:“实不相瞒,的确想让王进哥哥,指导一下这练兵之法。”
“李忠兄弟,这群人已经有模有样,我并没什么可教的。”王进冷声回道。
他相信郑屠的分析,十有八九不会错,也不给对方好脸色。
闻言,李忠一愣,有些尴尬。
郑屠插话:“你平常也都这样训练?”
“没办法,为了生存,五日一小练,十日一大练。”
“确实有些气势,怪不得李忠兄弟能称霸桃花山一带。”
“见笑了。”李忠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后伸手道:“两位哥哥,请聚义厅稍坐,今日有要事相商。”
终于来了。
郑屠心中竟隐隐期待。
鲁智深被两人唤醒,一齐来到了聚义厅。
郑屠自然跟他说了今早之事。
听完,鲁智深当下便想动手,被王进阻止。
“我自有分寸,切莫鲁莽。”这是郑屠的话。
聚义厅里,桌上早已备着山珍佳肴,一应酒器瓢盆,还是那般纯银打造。
众人几杯酒下肚,李忠便开口问道:“几位哥哥,在山中住得多日,觉得如何?”
“甚好,有酒有肉,住得舒坦。”鲁智深并未翻脸,按着郑屠的吩咐行事。
放下碗,郑屠似笑非笑问道:“不知李忠兄弟,问的是哪方面?”
“这么说吧,诸位兄长觉得桃花山实力如何?”李忠也不再掩饰,仰头笑着问道。
摸着手中那块银碗,郑屠嘴角扬起:“财力雄厚,武力也尚可,可称霸一方。”
听到这话,李忠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深深一揖。
“小弟自知本事卑微,再次恳请三位哥哥,留在桃花山,共襄大事。”
“大事?何为大事?”郑屠反问。
“恰逢乱世,盗贼四起,若不想成为鱼肉,唯有奋力进取,奈何小弟本领不济,终日提防那官府,提心吊胆。若得三位哥哥入伙,何惧那些坐堂之人?咱们共举大旗,独霸隆德府一带,岂不快哉?”李忠终于说出心中所想。
听完,郑屠心中轻蔑一笑。
说来说去,还是要三人上山入伙。
这算盘打得挺响。
可为什么现在又只字不提,让出那头把交椅一事?
“你这是要造反?”郑屠也不计较,只是淡淡问道。
“官家懦弱,朝廷腐败,如此大宋,不奉也罢。”
李忠看似说得豪情冲天,郑屠心里却清楚得很,他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谁会一边打家劫舍,残害无辜,一边还嚷嚷着举起义旗,替天行道。
简直笑话。
这比起那宋江,可蠢多了。
以鲁智深性子,听到李忠的话,总会跳出来发表些看法。
但他受了郑屠嘱咐,鲁智深只管吃酒,没有多言。
“你有何计较?”
郑屠端起碗,浅尝一口。
“那小弟就直言了。”李忠直起身子:“若三位哥哥不弃,王进兄长可依旧担任教头,教导弟兄们武艺,智深兄长刚勇无比,作战时可统领全寨,至于郑屠兄长,机智沉稳,小弟想拜您为军师,如何?”
李忠知道了风陵渡伏杀李飞豹一事,全是郑屠策划,才有此一说。
听到这里,鲁智深终于忍不住了。
他丢下酒碗与手中肉块,质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等上山,你便让出头把交椅与我哥哥?如今怎地反悔了?”
闻言,李忠嘴角微微抽搐,尬在原地。
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试探道:“若哥哥要这位置,小弟自然也是让得。”
郑屠双眼微眯,淡淡一笑,随即站起身拱手道:“李忠兄弟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去坐那头把交椅?何况山寨有如今成就,李忠兄弟当居首功,我又岂能鸠占鹊巢。”
听到这句话,李忠似乎松了口气,脸色一缓。
郑屠看在眼底,心底发笑,但也没戳破。
“只是,先前在刘太公庄上,我等已言明,要去东京干事,却是不能久留的。”
“三位哥哥!”李忠慌忙道:“去那东京相国寺做个僧人道工,怎比得在此间快活?”
他有些着急,以致于口不择言。
“呔!”鲁智深大喝:“洒家三兄弟受智真长老庇护,有恩在前,怎可失信于他?”
被他怒斥,李忠瞬时清醒。
同时,他也意识到,想要这三人入伙,是不可能的了。
“既如此,那小弟也不勉强了。”
李忠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虽不至于翻脸,但酒席已经索然无味。
甚至半途,李忠借口有事,先行离去。
酒席自是不欢而散。
回到住处,郑屠从头到尾分析。
“这李忠端的好心思,先是不计较周通之死,力邀咱们上山,好生招待,同时又向咱们炫耀山中财力武力,为的就是利用咱们帮他打江山。”
“这贼子本事不行,心眼倒挺多。”鲁智深往床上一坐。
“哥哥,方才你何不干脆应了他,拿下这头把交椅,看那李忠如何自处?”王进也冷笑着说道。
挥挥手,郑屠回道:“看他那操练架势,山中之人必是唯他是从,即使我当上首领,也无法命令任何人。”
“所以这厮,在太公庄上,方才敢如此放言。”鲁智深附和。
“呼”
长出一口气,郑屠看向窗外那片郁郁葱葱。
“这地方,咱们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哥哥,俺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李忠那脸色,这就走吧。”
“吃他这么长时间的酒肉,总要当面辞行。”
王进与李忠同有一个徒弟,就算现在看破了他为人,但想到史进一层关系,也不想立刻撕破脸。
当下,郑屠唤了王三前来。
“你们大王何在?”
“三位爷,我家大王去领人下山去了。”
“多久能回?”
“估摸着一个时辰能回。敢问三位,有何吩咐?”
“我等叨扰多日,甚觉惶恐,也有要事在身,这便离去。”
“三位爷,不再多玩几日?”王三始终陪着笑脸。
“不了,在涉县已然四五十日,耽误时间了。”郑屠摆摆手。
王进向前一步:“既然李忠兄弟一个时辰便回,我等在此等候,当面道个别。”
王三离去。
他下山作甚?
莫非又去劫掠了?
郑屠心中暗自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