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清和,看着柳疏璃时,纯澈的眸中带着点点细碎的光。
柳疏璃看着余相皖,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枕安身上。
“我既然答应了与你离开,自然听你的。”
“只不过你身旁这位朋友,拾到了我的灵宠袋,劳烦还我。”
余相皖闻言蓦地一顿,随即抬手,只见他抬手的瞬间,一个黄色的灵宠袋倏然出现在他莹白如玉的手心。
他轻声对柳疏璃道。
“是徐青染吧。”
柳疏璃并不奇怪灵宠袋会出现在余相皖手中,也不意外他知道里面被困的是何人。
早在当初地牢之下时,他便看出俩人关系之亲近了。
柳疏璃一言不发,余相皖将手中的灵宠袋递给柳疏璃。
柳疏璃接过以后只粗略的扫了一眼灵宠袋,见确实是自己丢的那只,况且感受到里面熟悉的气息还在。
也不多言。
这灵宠袋的阵法是公子所布,以余相皖和叶枕安的实力,打不开。
整个大陆,能破开之人可谓是寥寥无几,故而他也不担心徐青染被放走。
余相皖以为柳疏璃会将徐青染放出来,却没想到他只随意的扫了一眼,确认是自己丢失的储物袋之后,隔空丢了一张符箓进入灵宠袋之中。
随即如玉的手心骤然出现几道冰霜,带着凌冽的杀意朝着灵宠袋中射杀而去。
“阿璃,不要!”
余相皖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听“轰”的一声,几人被巨大的爆炸声弹开,撞在远处的墙上,又被狠狠弹砸在地。
柳疏璃身体像是被砸散架了一般,手中暖炉飞出老远,清脆的声音落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
“噗”
他蓦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唇色惨白,体内寒毒被激发,面上渐渐覆上细碎的寒霜。
他强撑起身体,虚弱的坐在冰凉的地上,抬手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渍,白发铺散在地。
他看向前方,那个连肉体和元婴都没能留下的徐青染,曾经折磨他数年的人,那么轻易便被抹杀了,连存在的痕迹都一点未留下。
过往一切,仿若一场地狱中的虚影。
余相皖虽然也疼,但并没有柳疏璃那么严重。
他站起身,将一旁的叶枕安扶起来,走过去,看着地上的柳疏璃。
少年浑身笼罩着一股破碎的气息,鸦色的睫羽染上点点白霜,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唇角晕出缕缕没被擦干净的嫣红血迹。
月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浸染,带着点点旖旎的红,身上的毛绒大氅早在方才爆炸时便被震落在一旁。
少年身形单薄,孤伶伶的坐在泛着凉气的白玉地板上。
仿佛他的精气神都随着方才的爆炸消散了一般。
余相皖不知道他一个金丹是怎么诱捉徐青染的,也不知道凭他的实力是怎么轻易将有徐氏老祖的护体法印保护的徐青染抹杀的。
但现在他不想想那些,他心疼的走过去,想将柳疏璃扶起来。
柳疏璃感受到身旁人的靠近,颤抖着身体略微错开,避开了余相皖伸过来的手。
他看不见,只能以神识勉强视物,而方才他利用公子布下的阵法抹杀徐青染被反噬,如今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刺痛让他连神识都放不出。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他也不在乎,微微抬起头,凭感觉看向余相皖的方向。
余相皖看向他时隔着光,他看向余相皖时隔着黑暗。
柳疏璃轻声开口道。
“你不必为我过往经历的一切感到抱歉与愧疚,我从来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或许每个人的命运一出生就被定好了,要遭受什么,要经历什么,要遇见什么人,要失去什么,都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他的声音飘渺淡漠,一字一句传入余相皖耳中。
“能报仇,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宽慰了,我本该死在十七岁的那个黑市的,十七岁后的每一天,对我这个早该死了的人来说,都是恩赐。”
“所以,我不怨,也不恨。”
“我不欠别人,别人也不欠我。”
说到这里,他语气稍慢,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张清纯脱俗的脸。
或许,他是有欠的人的。
余相皖微微垂眸,看着轻声说出这番话的柳疏璃,他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微微仰头看着他的方向,淡漠的说着话。
“方才连累你们了,抱歉。”
叶枕安看着无声静默的两人,抿了抿唇。
良久,柳疏璃体内紊乱的灵力恢复平缓之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摸索着将先前掉落在地上的檀木鎏宝纹暖炉捡起。
察觉到暖炉上被砸出来的凹槽,他的手顿了顿,随即面不改色将它拢入怀中。
接着弯身将远处的毛绒大氅捡起来,施了一个清洁术,从容不迫的系在身上,拢了拢。
回头看向余相皖,开口道。
“走吧,我与你们回去。”
余相皖轻声回道,“嗯。”
他原以为柳疏璃会折磨徐青染,没想到他竟然连看一眼都不曾。
才出殿门,才发现如今的空中竟然可以御剑飞行了。
余相皖眼神略带担忧的看向柳疏璃,却又不敢明目张胆。
他的关心,对长川来说,或许是另一种负担。
“阿璃,御剑你与我一道吗?”
柳疏璃摇了摇头,“多谢,我自己可以。”
说着抬手将腕间的流云取出,抬步站上去。
余相皖见状讶然了片刻,他倏地想起在数年前自己想送给长乐的飞行法宝便是流云。
流云是世间难得的飞行法宝,是诞生于雷电之中的灵云,出世便带有灵识,速度极快,几乎无人能追得上它。
没想到柳疏璃会有流云,是这问雪殿的主人给他的吗?
余相皖不再多想,御剑往扶摇宗的方向赶去。
他方才发了讯息给余皎月,告知她自己带了长川回家,并让她传达给阿娘,届时若长川不愿留在扶摇,尊重长川的意愿。
之前数载,他们未有一刻抚养陪伴过他,没道理现在带长川回去,再以爱他的名义将他束缚在扶摇。
无论何时,他都该是自由的。
行至一半,前方倏然出现一道时空黑洞,蔚蓝的天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强行撕裂开了一道黝黑的口子。
余相皖和叶枕安猛地停下。